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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人在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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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暗哨

  夜色降临,杨六披挂整齐,同铁蛋子老汉站在月色里。

  旁边窝棚里,刚探出个脑袋,就有兵丁喊:“没听见今晚上宵禁了,没事不要出来!”

  窝棚里的脑袋连忙缩回去了。

  营里的军士已经和王二牛、一条龙等人的百姓混合编了组。按照五人一伍、二伍一什的规矩指定了伍长和什长。

  日塌天亲自带领了两个什,作为总策应和总指挥,安置在营地中心。

  王二牛,一条龙各领一个什,分置营地两翼,作为临机策应。

  铁老汉带着一个什的人在营地里负责巡回,发现作乱的有权立斩。

  剩下的人手,全交给了杨六,按照明哨暗哨流动哨的规矩向营地四周布了出去,还配发了下午闷蛋刚刚做好的柳木哨。

  杨六却苦恼,人手不足!

  营地大大小小六七个出入口,都需要派人值守。杨六每个出入口,派出了一个伍,其中一名边兵带着一个百姓布在路口做明哨,两个百姓躲在暗处做暗哨,还有一名老兵做伍长,兼作流动哨。如此一来,光外围哨兵就派出了三个什。营内的重要路口、营外的庄稼地,杨六只好减少哨位。

  要命的是,还得考虑夜间换班!

  杨六禁不住同铁老汉发牢骚:“安排这么多人,还布置不牢靠!还是你的主意好,派几十人就把事情解决了!”

  铁老汉叹口气,说:“力德尔爷在乎名声,读书人么,多少有些迂腐。”

  铁老汉立刻又正色对杨六道:“六郎,话说回来,咋决断是爷的事情,爷有爷的计较,不管怎样,你要尽心。”

  杨六也叹口气:“实在是人手不够。咱老营在营地中心,大大小小的首领营地在老营周围,越到外侧,越是凶险。而且,我实在是担心到了下半夜,有弟兄们熬不住睡过去了。”

  铁老汉放缓语气:“娃娃,做事哪有十成十顺手的?就是这个家当,把事情办好,才是真本事。”

  铁老汉顿了顿,又道:“就算万一败了,也得比其它人败得漂亮,这才是行家!”

  杨六闻听一怔,肃然道:“老人家教训的是。”

  铁老汉哈哈一笑,扬了扬手里的对讲机,说:“再说,咱还有这传音法宝,万一有事,援兵马上就到!行了,你灵醒一点,我去巡夜了。”

  同铁老汉分了手,杨六不放心,一个哨位一个哨位地巡查起来。

  走到营地东面的一从林子外,杨六轻声吹响了柳笛。

  “嘟”。

  林子里回了两声:“嘟、嘟”。

  杨六满意地回了身,又走向另一处暗哨哨位。

  这是一片低矮的水洼子。

  杨六轻吹一声柳笛,“嘟”。

  却没有回应!

  杨六当时就警惕起来,双手握住三眼铳,静静地潜了进去。

  洼地里野草半人高,杨六俯下身子,慢慢地向预定的哨位摸去。按着安排,应该是狗蛋在这里值守。

  左边突然传来熙熙梭梭的声音,杨六连忙停下脚步,把身子埋在草里,竖起了耳朵。

  一个压低的声音传来,“掌柜的,再往前就入了营地了,看样子营里有防备,还上不上?”

  另一个声音道:“上!只要运气好,得了姓孙的随便一件宝贝,咱弟兄们日后就不愁吃喝。”

  要是有火药,这时偷偷地给贼人一铳,管叫这几个毛贼有来无回。不过,没了火药三眼铳也是趁手的兵器,不管贼人批甲还是不批甲,只要砸上,就没个跑。杨六立时就想抡三眼铳上去,猛地想到力德尔爷说的,哨兵的职责就是报警,又沉下了身子。

  杨六把含在嘴里的柳木哨用舌头顶到了嘴唇,用足了力气,“嘟----嘟------”。

  另一侧草丛里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别吵别吵,搅人做梦……什么人?”

  听上去是狗蛋。

  紧接着,狗蛋那边也反应过来,响起了凄厉的笛声:“嘟----嘟------”。

  二十几步外,三四个黑影从草丛里跃起。

  “有埋伏,扯!”

  贼人显然是走惯了夜路,几个纵越,立刻消失在夜幕中。

  杨六追出两步,又马上折了回来。这万一是贼人的调虎离山计呢?

  杨六走到狗蛋那里,斥责道:“狗蛋,你是不是睡了?”

  狗蛋低下头,喃喃道:“我昨夜忙着祭拜力德尔爷就没睡,刚才一个人窝在草里,一个不小心,就迷糊了。是我不对。”

  杨六叹口气,也难为狗蛋了。

  王二牛领着一什人马杀到,“怎么回事?”

  杨六道:“狗蛋发现几个贼人摸了上来,鸣了笛,三四个贼人朝这个方向跑了。”

  王二牛一挥手,带着一什人马顺着贼人的方向追下去了。

  狗蛋感激地对杨六说:“六郎,多谢你……”

  杨六却飞起一脚重重地把狗蛋踢了个仰八叉。

  ……

  营地中心。

  从孙一的窝棚里断断续续传出柳笛曲。

  离孙一的窝棚一百米外,二十几人荷衣半卧在树林里。

  忽然,营地东面传来长长的哨声,“嘟----嘟------”。

  “有警!”所有人精神一震,不少人站起向东面张望。

  紧接着,营地里传出一串短哨,接着是一长一短的哨声,“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日塌天侧耳听了,笑道:“是二牛领着人上去了!”

  再一会儿,东边传来三个长音,“嘟--嘟--嘟--”

  日塌天说:“没事了。”

  果然,不一会儿铁老汉就通过对讲机通报,有人趁着夜色摸到了营地边上,被杨六和哨兵发现;贼人觉得营里有准备,就果断地退了。

  突然,日塌天旁边的柳树上,传来短促的柳木哨声,“嘟”。

  一条黑影从远处径直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压着嗓子喊,“饿、饿,是饿,王闷蛋,不要射箭!”。

  闷蛋的任务就是埋伏在孙一的窝棚里,天黑以后时时吹两声柳笛。

  但这厮一听营里有报警哨声,立刻呆不住了,抄起自己的锄头就跑过来了。

  日塌天阴着脸,“闷蛋,这是军中!你第一擅离职守,第二不用柳哨回复,能死两回了!”

  闷蛋满不在乎,“饿又不是你手下的兵,你管不上饿!”

  一边说着,一边塞到嘴里一个东西,“嘀、嘀”,还仰脖对着树上说,“上头的兄弟,刚才对不住了。”

  日塌天刷啦抽出刀来,“闷蛋,白天咱刚起了誓,到夜里你就忘了吗?”

  闷蛋根本不买帐,“日塌天,饿起誓是服力德尔爷管,可莫起誓归你管!”

  一棵柳树低下,孙一正钻在睡袋里,呼呼地睡的正香。

  日塌天和闷蛋的争执,显然吵醒了孙一。

  孙一吩咐:“闷蛋!你既然服我管,我就命令你今晚归日塌天指挥!”

  闷蛋往后退了半步,“爷既然这么说了,饿照办就是。不过爷发话以前的事,不能算!”

  日塌天只好深深地憋了口气,把刀又送回鞘里。

  孙一翻个身,检查一下正在用充电宝充电的手机,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嘟囔道:“有功夫都抓紧时间先睡一觉,离天亮还早着呢!戏还没开场呢,真不知道你们急个什么?”

  ……

  半个时辰以后,又有哨声示警,“嘟----嘟----”

  这次听声音比较近,日塌天正要吩咐人手出发。

  不远处传来,“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是铁老汉的巡逻队。

  日塌天就收了手。

  闷蛋很精神,早就不和日塌天记仇了,追着日塌天的屁股,

  “饿的日天爷,求你下回你就派饿出战吧!”

  日塌天白他一眼,“闷蛋,你的差事就是护好爷!”

  “爷的身手饿早领教过,爷根本就不需要人护着。”

  “你听不听我的管?”

  “听,听。”

  “那你就护好爷!”

  ……

  铁蛋子领着一什人马,刚刚转过营地内的一个路口,就听得身后报警的柳笛声划破夜空。

  铁老汉想都不想,翻身就带着兵丁折了回来。

  老汉身边的什长,按照事前定下的规矩,立刻吹响了柳木哨。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五声短促的笛声,是专门分给巡逻队的编号,一长一短,表示“前进”或“跟上”。

  在一长一短的哨令前,加上各队的编号,是孙一的要求,这样队员不会误听了别队的哨令。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想离去,被铁老汉迅速返回的人马堵了个正着!

  铁老汉一挥手,两三个小伙子上前,七手八脚地把这人手臂反扭着押了起来。那人挣扎着,口里不住地叫:“凭啥抓我?凭啥抓我?”

  铁老汉向四周看看,却没有发现鸣哨报警的哨兵。

  铁老汉黑着脸,道:“今晚上宵禁,你跑出来干什么?”

  被押着的人回答:“我睡到半夜,肚子不舒服,起来上个茅厕。”

  铁老汉皱皱眉,“上茅厕都是往僻静的地方去,你跑到路口来上茅厕?”

  那人回道:“营里柳哨声不断,我就是好奇,到路口是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铁老汉吩咐手下,“先搜搜他,看有没有兵刃!”

  一个士卒上前,在被押着的人身上翻了一阵,并没有发现兵器,只搜到了一只火镰子。

  铁老汉问:“你起夜,拿火镰子干什么?”

  那人答:“回爷的话,我从小一到黑夜就看不清,拿个火镰子是害怕万一看不见路。”

  铁老汉抬头看看月亮,今天的月色很亮,但这阵子月亮刚好隐在了云后面。

  被押着的人继续分辨到:“我真是冤枉的。你们宵禁也不能不让人上茅厕啊。”

  铁老汉正不知如何是好,杨六带着两个人远远地巡了过来。

  杨六离着铁老汉的人马还有三四十步,突然路口边上的一棵柳树上,又响起了报警的柳笛声!

  “嘟----嘟----”

  杨六一怔。

  这路口的柳树上布了一个暗哨,杨六是知道的。刚才这里报警,一定是这个暗哨,所以杨六才来查看一下。

  可是哨位附近净是铁老汉的人,柳树上的暗哨却没有现身。自己刚走到这儿,暗哨就马上报警。

  杨六马上抄起了三眼铳。

  杨六身边能藏人的,只有一从灌木。

  杨六把三眼铳对准灌木从,喝到:“出来!不出来放铳了!”

  说着,杨六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用嘴咬下火折子上的竹帽,迎风一晃,火头立刻明亮起来。

  杨六的火折子乃是军中用品,不象普通百姓用的火折子还要猛吹几口气。

  杨六左手握着三眼铳木杆的前头,右胳肢窝夹着木杆的后头,右手拿着火折子,明亮的火头缓缓地向三眼铳火线移去。

  “别,别放铳!”

  一个人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杨六当下就押着这人同铁老汉的人马汇合,心里赞道:“力德尔爷这明哨暗哨流动哨的法子,还真有门道!”

  铁老汉身边的柳树,“嘟、嘟”响起两声短促的柳笛,一个声音传来,“下头的乡党,我下来了,千万不要拿我当了贼人。”

  说着,一个迟缓的身影在柳树上浮现出来,颤颤巍巍地顺柳树溜了下来。

  这人四十来岁,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庄稼汉下来却站立不住,“我的爷呀,脚都麻了!快扶我一把!”

  边上一个流民马上上前搀住庄稼汉。

  庄稼汉口里不住地埋怨:“杨六,你是不是把你叔忘了?咋这半天也没有人来换我?”

  杨六小声嘀咕道:“二更天过了才布的哨,这三更天还没到……”

  庄稼汉当时就来了气,“杨六!我看你就是成心的!我这胳膊腿能跟年轻人比?”

  杨六只有不做声了。

  庄稼汉一指被铁老汉人马押着的汉子,说:“他出来上了个茅厕不假,可上了茅厕一直没回去,等见了那个人,两人在路口嘀嘀咕咕了一阵子,铁爷的兵刚一过,一个人把风,一个人就想放火。”

  路口,正有一大堆流民积攒的柴火。

  铁老汉闻听,高声喝到:“给我砍了!”

  铁老汉手下一个亲信,二话不说,手起刀落,麻利斩了这两个纵火贼。

  杨六直跳脚埋怨铁老汉,应该先审一下。

  铁老汉干脆地回答:“有什么好审的!一群毛贼,乘火打劫的老把戏!你以为他们彼此还有联络?留活的还得派人手看押!”

  铁老汉厉声道:“用长竿子挑了纵火贼的首级,在营外点一堆火,给我立在明亮的地方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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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资料(与情节无关,不感兴趣的读者可跳过)

  火镰子

  火镰,由于打造时把形状做成酷似弯弯的镰刀与火石撞击能产生火星而得名,陕北农村特别是五、六十年代还比较盛行。

  火镰基本由三部分组成:

  火石:通常指燧石,若无燧石也可用鹅卵石充当,在高速撞击时能产生火花。

  火绒:就是艾蒿的嫩叶,在春夏之末将其叶片采摘凉干或阴干后用手揉成絮状待用。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火钢:大众化的就用一小块硬度不太强的普通钢条,经热处理及打造成弯弯的镰刀形状成为火镰的主件。比较讲究点的器物主人,在钢条上刻有麒麟喷火、龙吞火球等纹饰,并把一块皮革镶嵌在弯弯的钢条内,制成象现代女性手里拿的小坤包样子,口上嵌有两块铁皮,其中一块带有磁性,不用时会自动把口封好,起到防止包里装的火石、艾绒等物件丢失或受潮的作用。

  使用时反复让火镰与火石摩擦使之发热,然后用力向下猛击火石,产生的火花点燃垫在火石下面的艾绒。

  火折子

  火折子,用纸卷成紧密的纸卷,用火点燃后再把它吹灭,这时候虽然没有火苗但能看到红色的亮点在隐隐的燃烧,就象灰烬中的余火,能保持很长时间不灭。

  较好的火折子的纸制作方法是以白(红)薯蔓浸水中泡浓,取出捶扁,再泡加棉花、芦苇缨子再捶,晒干,加硝、硫磺、松香,樟脑等易燃物质和多种香料而制成的。最后折成长扁筒或拧为绳,晚间燃之似无火放在竹筒里,用时取出一晃即燃,很易燃,适合有钱人家和军队使用。

  但是一般的火折子的纸只是普通未打孔的纸钱(烧给死人的钱纸),也可是草纸。制作时把纸裁成比竹筒还长的长度剪下来,再卷起来,松紧适中,卷成于竹筒内般粗大小,最后插进竹筒里。然后点燃,并盖住通风的盖子。到需要用时,把盖子拔掉,然后对着火折子轻轻吹。不过这种火折子吹是很有技巧的,需要突然、短促、有力,送气量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