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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人在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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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狼山川

  明朝流民营地里,响起了报更的锣声。

  “Duang——,社稷主——,神农爷——,制耒耜——,种五谷——,尝百草——,头更天——,Duang——。”

  (作者注:耒耜,读做“垒寺”;汉语拼音:lěisì;是中国传说中由神农氏发明的中国最早的两种翻土播种用的农具。)

  孙一的窝棚前,日塌天、一条龙、王二牛、铁蛋子、贾道士和闷蛋正蹲着围成一圈,端着粥碗,就着地上的一碗野菜,吃着晚饭。

  孙一端着碗,一边喝着粥,一边溜达。蹲着聊会天还凑合,蹲着吃饭,孙一实在办不到。

  众人还沉浸在白天的兴奋中,对孙一的态度,由白天时的敬畏,转为多了不少亲切。

  孙一正观察分配给自己的窝棚。这窝棚比林地里普通的窝棚要大一号,算是个“双人间”了,用两排木棍架成了一个人字形,外面铺着干草。窝棚前后“门”,还“奢侈”地挂了两幅草帘子。看得出来,这窝棚是今天才搭建的。

  日塌天对孙一说,“爷,神农爷给咱当社主,可这地方还没有个名字,你给定一个吧。”

  在现代,这片土地被称为“河套平原”,但是在明朝,河套却指的是黄河几字形大拐弯所包围的整个黄土高原。

  孙一喝了一口粥,道:“这片地在狼山脚下,就叫狼山川吧。”

  侧身探入两位首领肩膀之间,孙一夹了一筷子野菜,说:“我没估计错的话,现时的黄河在狼山川分成南北两支,把平原夹在中间,然后在平原最东面又合二为一,对吧?”

  孙一到明朝之前,查过资料,黄河古代在河套地区分为南河和北河,而且是以北河为干流,南河为支流,

  一条龙放下碗,“爷说的大体不差。狼山川地势平坦,黄河从峡谷里冲出来,到了狼山,水流一下子就变缓,河道也变得曲曲弯弯。在狼山川西南方向,黄河一分为二,筏子客叫西河和东河。西河顺着狼山山脚流,在半途地势平的地方积成一个大湖,蒙古话叫腾格里诺儿,呃,诺儿就是“湖”的意思,腾格里在蒙古话里是“天”的意思,腾格里诺儿连起来就是象天一样大的湖。”

  “等等,你说在最西边还有一个很大的湖?”孙一兴奋地问。

  一条龙点点头,“对,湖面很大,水却不深,是西河水漫出河道积成的。”

  孙一激动地说,“这个湖在古代叫屠申泽,也叫寙浑泽!”

  按照孙一查的资料,古代狼山林木葱葱、山前河水滔滔,屠申泽方圆百里、是秦汉重要的粮食垦区。到近代,北河淤塞,屠申泽消失,南河成了黄河干流。普遍认为,人类对周边的生态环境的破坏是北河与屠申泽消失的主要因素。战国时期,赵武灵王于阴山南麓修筑长城,使阴山茂密的原始森林首次遭到破坏。两汉时期,为抵御匈奴,汉王朝在阴山南北修城筑塞、屯垦戍边,出于军事、生产及生活需要,大规模垦荒和砍伐阴山森林,时间长达二百余年,使这一带的大片草原和阴山林木再次遭受破坏;东汉后期,因战乱,这里“郡县并废”,边民逃散,垦区被迫放弃,耕地全部荒芜,大片土地由于缺乏植被覆盖而裸露在外,在长期的风蚀作用下,地表土被吹裂,沉沙泛起,久而久之形成土壤沙化。唐朝为防御突厥,也仿照秦汉在阴山河套屯垦戍边,同样在这一带砍伐森林、放火烧荒、开垦土地,促使阴山森林资源不断减少,大片原生植被已在大规模的垦殖中遭到破坏,山南草原迅速沙化。金代汪古部戍守阴山及垦殖山南期间,也将大片草原和森林破坏。蒙古崛起后,连年征伐西夏、金、宋等,北方烽火连天、战乱不止、居民逃散,使阴山以南的大片土地荒芜,沙化进一步扩大。到了明朝,有文字说:“昔之河套,一寸一金;今之河套,黄沙漠漠。”至清代,包括狼山在内的整个阴山的原始森林已被砍伐殆尽,曾是林木繁茂、百兽出没的阴山,变成光山秃岭,加剧了山洪爆发和水土流失,并在山前形成大量山洪淤积,北河在山洪淤积和流沙阻塞下水量不断减小致淤塞造成其于清道光中叶断流,屠申泽由于失去水源的补给也随之消失,遗址上仅遗留下依靠降雨存在的大大小小众多湖泊。孙一这次狼山单飞的时候,河套参观路过屠申泽遗址,土地已经严重沙化,很多49年之后开垦的田地,都被迫放弃了,村名也开始撤离。

  崇祯五年的屠申泽,按照一条龙的说法,水面还很大,孙一着急地问:“屠申泽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一条龙道:“湖边芦苇丛生,净是野草,野鸟满天,地多是暗碱地,种不成庄稼。

  孙一一阵激动,如果这时主动行动,说不定河套的生态还可以恢复!2016的河套,除了大片的田地,除了灌溉渠两边的防护林,已经看不到大片的森林和草原了。如果,自己做些什么,能为后世保住这片大湖……毕竟,崇祯五年,河套已经经过了二百年的修养,这也许是历史上最后一个机会!

  一条龙道:“即然古代叫屠申泽,咱也就跟着叫吧。西河过了屠申泽,到了山脚下面,依着山势,流经一片几十里路的红色山岩,转向东流,名字也就变成了爷说的北河。”

  孙一道:“那片红山岩我知道。”

  这片红色的山岩,是因为富含硫铁矿而呈现鲜艳的红色,那一带的山区,是各种贵重有色金属的矿区。

  因为这片鲜艳的红色,游牧人把这片山崖当作圣地。在山崖后面的山沟里,保留着从远古到近代大量的游牧民族石刻壁画,被称之为“阴山石刻”。

  后世的有关部门在这片显眼的红色崖石上,刷上了极为醒目的标语“守望相助团结友爱”,每个字有一百米见方,字与字间距五百米,一条标语下来长达四公里,十几公里远就能看到,孙一一想就觉得特别二。

  一条龙接着说:“说这西河,水量其实不如东河大。东河同西河分开之后,沿着南边的土塬,先向北,再折向东,又分成两支。一支沿着土塬一路弯弯曲曲向东,叫南河。另一支还叫着东河的名字,却南北方向,竖着把狼山川切成两半,一直流到北边狼山下,同北河在红崖石之后汇合。”

  孙一心里猛地一动,这条贯通南北河的东河,至少在清末河套开发的时候是不存在的!清末河套农民费了大力气,挖了八条大的水渠,号称“八大渠”,就是为了把南河和北河贯通,才能引水灌溉。这条东河,岂不是一条天赐的灌溉渠?

  没想到,一条龙还有更好的消息,“东河在南北河之间,还分出一条支流,一路向东,同北河和南河流向持平,叫中河、中河和北河在狼山川最东面的河湾汇合,再向南在阴山山嘴同南河汇合。”

  孙一“噌”地立直了。

  如果说东河是一条天赐的灌渠,这中河就简直是天赐的垦区!河套平原东部地势平缓,西高东低,南高北低,清末挖了好几条南北向的灌渠覆盖灌区。崇祯五年,居然,还有一条中河东西方向穿过这片灌区,这岂不是相当于好几条南北向的灌渠!中河两岸,稍加平整,就是万亩良田!

  孙一不可置信地望着众人说:“你们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你们知道吗,我原以为,开发狼山川,至少得两三代人的时间,有了现成的中河,你们几乎是在这中河两岸,白捡了现成的几百里良田!”

  王二牛不顾满嘴的食物,突然跪在地上,痛哭了出来,“这是神农爷,这一定是神农爷!”

  日塌天也猛然醒悟,喃喃道:“神农爷,给了我等活路……”

  孙一抬头看看天,不禁也怀疑,是不是真有神农氏暗中相助?

  贾道士回想一下,说:“爷请神农爷出山的时候说过,这狼山川都是起过誓的良民,定是神农爷慈悲,降下这良田给良民。”

  铁蛋子老汉道:“一定是神农爷显了圣!我们万不能辜负神农爷!”

  闷蛋立时响应:“万不能辜负神农爷!”

  一条龙也回忆起,“爷确实是这么说的,社里头都是良民,没有懒汉和土匪。我提议,专门组织一支人马,负责清除社里的土匪懒汉,咱不能叫神农爷失望!”

  其余人都赞同。

  孙一也赞同,上午听日塌天讲陕北的故事,孙一就觉得明末的流民队伍里混入了大量的土匪、马贼、兵痞、无赖。于是孙一道,“我看,铁老爷子眼光准、处事果断,不如就让铁老汉当了这个差事,为神农爷守个关,不让坏蛋混进来,把混进来的踢出去。”

  孙一发了话,其它人都没意见。

  铁老汉郑重地道:“我铁蛋子,誓为神农爷把好关!”

  闷蛋道:“爷还许了不让神农爷操心,咱自己琢磨着种好庄稼,要不就是不孝顺。”

  王二牛道:“神农爷赐了这么好的地,理当不能让神农爷再操心种地的事,咱们把庄稼把式都集中起来,专门研究好好种地!”

  日塌天拱拱手,“二牛,种地的事我不懂,你多操心。”

  王二牛道:“爷还有几位首领放心,我牛娃绝不能叫神农爷失望。”

  贾道士道:“神农爷安排这中河带给我们良田,不如就此叫神农河?”

  一条龙道:“这样最好!东河和中河都处于狼山川中间,有时候驾筏子的把东河这一段也叫中河,让人搞不清白。“

  闷蛋说:“那干脆请爷定个名字,把这东河中间一段也改了,省的以后麻烦。”

  孙一想想,“那就叫狼山河,我估计这条河河道不固定,我们要派人修筑河堤,改河为渠,改成了就叫狼山渠。”

  王二牛心下一动,爷不说你们,改说我们了。

  一条龙道:“爷料事如神,狼山河水势缓,的确经常漫水改道,一旦断流,危及神农河及两岸田地。”

  孙一推测狼山河河道不固定,一是依据后世不存在这条河,二是当地的地形。为了这次单飞鸟人,孙一研究过整个河套地区的地貌。狼山河左岸应当是一大片高地,是后世的几个城镇的聚集地,右岸则平坦无阻拦,极易改道。

  孙一说:“狼山河、神农河把整个狼山川一分为三,两河分流的河口,地处狼山川中心,水利要害位置,我们以后在这里建一座城,就叫狼山城!”

  贾道士连忙道:“狼山三川,可称西川、北川和南川。三川汇聚狼山城。大妙!”

  孙一继续说,“南北二河分流和汇合的地方,应该是重要的战略要地,以后我们可以分别设置两个军营。”

  一条龙惊奇地看看孙一,“爷一定是去过这两处地方!南北二河分流之前,有一处古渡口,叫磴口。黄河流至磴口为南北向,西岸河槽基层坚硬,河水不易冲淘,而上层覆盖着松散的沙土,易冲淘,水涨水落,便留下一磴一磴的台阶。此处是黄河东西交通之咽喉渡口,故而得名磴口。磴口南边,是大片的沙滩,筏子客叫金沙滩,不易通行,唯有黄河一条水路。磴口南下黄河可到银川、兰州,西去贺兰山外可往QH大草滩,西出鸡鹿塞可往吐鲁番、瓦剌,扼制住了磴口,就等于掐住了东西南北的通道。”

  孙一点头,他知道磴口,正是因为去游览过。磴口自古就是兵家要冲,有秦汉唐的几座边镇遗址。鸡鹿塞,就是“昭君出塞”的地方。

  ”金沙滩”这名字听上去不错,后世叫乌兰布和沙漠。孙一去玩过滑沙、沙漠越野。乌兰是蒙语“红”,布和是蒙语“牛”,听起来就觉得蛮横肆虐。红牛沙漠在2016已经积沙十米,扩展迅速,尤其是近几十年可谓神速,严重威胁到黄河。可叹的是,在秦汉,红牛沙漠却是良田,孙一旅游的时候,就发现一首汉代的诗:“将军塞外游,梨花落满头”,说的就是红牛沙漠汉代的故事。红牛沙漠远古其实是一片大湖,著名的吉兰泰盐池就是远古大湖遗留。整个沙漠呈现四周高,中间低的洼地地貌,而且洼地的地势比黄河水位还低。有人不断地建议引黄河水治沙,可惜2016年代黄河水贵如油,下游常年断流,有关部门只在某一年注黄河水入沙漠,就引起下游强烈反弹,只好作罢。

  ”金沙滩”听上来比较柔和,而且一条龙只说“不易通行”,不象在2016,红牛沙漠是不能通行。孙一问:“金沙滩沙子有多厚?”

  一条龙答:“深的有三四尺,浅的一二尺。”

  孙一又一阵激动,有的救!只要放一部分黄河水进去,就能化沙为土,使植被重新建立。

  想到红牛沙漠对岸更严重的的库布齐沙漠,孙一问:“一条龙,黄河东岸的塬上,是不是有个库布齐沙漠?”

  一条龙一愣,“爷居然知道库布齐?库布齐是蒙语弓弦的意思,是一条细长的沙子地带,象一条弓弦,绷在黄河这张弓上。库布齐地带并不深,还不能称之为沙漠。明人把这一条沙地叫沙塞,因为它就象一个边塞,把延绥镇护住了。”

  孙一起身向南望去,远处的黄土高原象是一条低矮连绵的土墙,又象是一条沿河的堤坝,孙一自言自语到:“不晚,还不晚,都还来的及。”

  众人也随着孙一望去,日塌天叹道:“翻过那道土坝,穿过沙塞,就回到陕北塬上了。”

  孙一问:“那片高原,你们叫什么?”

  一条龙道:“没名字,蒙古人叫宝日台海。爷给定一个吧。”

  孙一说:“那就叫陕坝,上了陕坝,就是陕坝高原,陕坝高原和陕北高原,合起来叫黄土高原。”

  日塌天说:“这名字好。陕坝,就是咱老陕的坝!”

  众人一下子被浓浓的思乡情笼罩。

  还是孙一先回过神,“一条龙,你接着讲。还有一个渡口呢。”

  一条龙道,“南北二河在东面汇合之后,是西山嘴渡口,呃,从咱这边看,该叫东山嘴了。”

  孙一插话,“那就叫阴山嘴吧”。

  一条龙接着说,“阴山嘴渡口,虽不如磴口要紧,守住阴山嘴,却可保整个狼山川东面无忧。”

  贾道士却道:“狼山川东面除了阴山,还有一个大阪,从大阪渡河而来,不是一样进入狼山川?”

  一条龙道:“道士有所不知,东边大阪虽然平坦,但是隔着一个黄河东河湾。这东河湾是南中北三河汇集之处,地势低洼,河道纵横交错,大片大片红柳林,蒙语叫乌里雅苏台海,绝不是轻易能渡过来的,怕得连渡几条河道,还得穿过几片密密实实的红柳林,可能还有泥滩沼泽,一两个人偷着渡过来有可能,一支人马怕是难上加难。”

  贾道士点头叹道,“如此说来,这狼山川真是片沃野福地。河水环抱内三川,西有大泽,东有大湾,南有高原,北有狼山,一个东大阪,一个金沙滩。天险在外,良田在内,世外桃源,不过如此。”

  孙一却道:“你们说什么大阪?大阪是什么?”

  闷蛋奇道:“爷不知道大阪?那你知道阪田不?”

  孙一想,自己知道这两个地名,但恐怕就不是闷蛋所指的,于是摇摇头。

  闷蛋说,“那爷知道长阪坡不?赵子龙大战长阪坡?”

  孙一点头。

  闷蛋松了口气,“长阪坡就是一个长长的阪坡,刚道士说的大阪就是一个大大的阪坡。阪田,就是阪坡上的田”

  孙一更糊涂了。

  贾道士道:“阪坡,就是比一般的坡要陡,地势比一般的坡地崎岖贫瘠,阪田存不住水,种不好庄稼。”

  孙一问,“阪坡的阪怎么写?”

  贾道士答:“两种写法都行,耳朵加反,或者提土加反。”

  原来大阪和阪田是这个意思,以前还以为多高级的地名呢。

  贾道士也奇道,“这阪字用的地方多的很,爷居然不知道?关中灞桥有个有名的阪坡古人遗址,爷也不知道?”

  “不是半坡,半中腰的坡吗?”

  贾道士气道,“哪个这么没学问,胡写!先人的书都念到狗肚里了!”

  (作者注:西安半坡遗址是1954年才发现的,贾道士不可能知道。这里只为吐槽而吐槽,读者勿拍。)

  孙一却想,真有可能半坡应当写作阪坡,中国许多传承了几千年的古字地名,在49年之后,都给改成简单易写的简化地名了。

  “还有,一条龙,”孙一问,“你刚说东河湾蒙语叫什么?”

  “乌里雅苏台海”。

  在2016的年代,这一片是一个湖,叫乌梁素海。

  乌梁素海是在清道光年间北河断流,在原北河河道上形成的。起初,只有“大巴尔洞”和“海壕”,2平方公里的河迹湖。从1930年到1938年直至以后的几年,河套地区的八大干渠直接由黄河开口引水灌溉农田,由于没有控制水量的控制闸设施,黄河长年不断从各条干渠向下游流淌,所有余水全部退入乌梁素海。1934年至1938年的几年中黄河水位暴涨,各渠道水量猛增,河套退水渠决口,先后将湖区周围十几个村庄和所有农田、牧场全部淹没,形成南北长达60公里,东西宽达25公里的水域范围。之后,乌梁素海时大时小,1977年至2016年,湖面维持在290平方公里,南北长35~40公里,东西宽5~10公里。但是近年污染严重。

  “乌梁素,乌里雅苏”,孙一念了几遍,发现发音其实一样。

  一条龙解释:“爷说的蒙语,是红色的树的意思。”

  孙一知道,“乌兰”是蒙语红色,这里的乌梁素,乌里雅苏果然也包括“乌兰”的音。

  “那蒙语’台海’是什么意思?”

  一条龙说:“蒙语的词后面加个’台’,就是有这个东西的地方,乌里雅苏台,就是有红树的地方;海,蒙语是河湾的意思。”

  孙一道:“‘海’不是蒙语湖的意思吗?”

  一条龙道:“不是。咱说的陕坝塬,蒙语叫’宝日台海’,’宝日’是山包,’宝日台海’就是有山包的地方的河湾。”

  孙一这才明白,原来乌梁素海的名字和湖无关。汉语应该叫“红柳湾”才对。

  孙一于是说,“我们也跟着蒙语叫,这片河湾就叫红柳湾了。我们这处营地,也净是红柳,是不是离红柳湾不远?”

  一条龙道:“爷所料甚是!此处的确离红柳湾不足三十里。”

  (作者注:本文所述河套崇祯五年的水文和地形,是依照康熙年间《皇舆全图》后套平原的地形描述。有关东河、中河绝非杜撰。康熙《皇舆全图》后套平原图,是河套最早的地图,同孙一所在的1632年,有70-80年的差距。)

  王二牛一直在等,见机会来到,插话进来:“爷,还有件事情。爷虽然让了社主之位给神农爷,还请爷当个……当个……拿大事的,平时替神农爷指引百姓,也好免了神农爷劳神。”

  众人立刻齐刷刷地望向孙一,这其实是他们的心里话,但是就怕孙一再推脱。

  没想到孙一很痛快地答应了,“行!我就给你们当个拿大事的。不过先说好,小事我不管,我和神农爷一样,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不管,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几人连忙道:“这个自当如此,理当如此。”

  孙一道:“社稷主只能有一个,我以前只当过team-leader,就还叫team-leader吧。”

  闷蛋喜道:“力德尔这名字好,听着有劲!铁木这名字也好,听着结实。还请力德尔把咱们织成撕不烂的布!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闷蛋还记着铁木就是有“组织”的一群人。

  孙一笑道:“我今天看耍社火的时候,人群自动分成了四只队伍。日塌天、二牛,你们就先把营里的百姓,分成四队,专门种地生产。咱们要做的事很多呐!”

  王二牛和日塌天喜出望外,齐声答道:“是!”、“得令!”

  闷蛋却把贾道士拉到一边,低低地说:“爷说专门种地、生产?种地还好说,这还专门生娃?”

  贾道士也皱皱眉,“生产的确是生娃的意思,这话糙理不糙。爷经常说些很奇怪的词,听惯了也就惯了。”

  闷蛋领悟了,“刚爷还说半坡,饿估计爷那个世界人都莫学问,尽说大白话。”

  ……

  铁蛋子老汉却正色上前,道:“力德尔爷,今天营里走了不少好汉,离了营却不肯走远,我看他们绝不会甘心的,今晚上必有事发生,还请爷早做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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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资料(与情节无关,不感兴趣的读者可跳过)

  古代屠申泽

  《水经注》云:“河水又北曲而为南河出焉。河水又迤西溢出寙浑县故城东,……其水积而为屠申泽,泽东西一百二十里(引杨宽《中国历代尺度考》:1汉里等于414米,按此折算,屠申泽东西“百二十里”合今约50公里),故《地理志》:’屠申泽在县东,即是泽也’,阚骃谓之寙浑泽矣”

  (阚骃为北魏前期的地理学家、经学家。字玄阴,敦煌人。)

  可见,当时的屠申泽是何等的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