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中的人们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生老病死。除了出生会被扼杀之外，其他的好像无可避免。
没人愿意感受濒死边缘的感受，那种恐惧会摧毁任何一个人的意志。
而我，赵午，一个占据了人类身体的鬼魂，在刚才，一个虚拟的村庄之中，被十只鬼魂腐蚀过身体，每一次的感受都犹如死亡却让现在的我回味无穷，甚至于最后一次的五只灵魂我一次性地吞食。
身体的高温在我走出荒村的时候已经将湿漉漉泥泞的裤子蒸干，虽然干巴巴的泥土还沾粘在裤管上，身体上被自己抓挠的血痕伤口被鲜血和泥土汗水的混合物填满，那种微妙的酥麻感觉让我一阵舒爽。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没有带头盔，身体前倾在同样没有带着头盔的王一天耳边柔声询问。
“不知道。”王一天冷酷地回答，这个男孩真是可惜了，如果是个女人多好，“不过老师说你迟早要经历的堪比十八层地狱的折磨，所以这点痛苦你都无法承受的话，以后的路将更加坎坷。”
迎面而来的狂风把脸上的些许污垢处理干净，许久未曾剪过的头发也向后飞扬起来，我向后靠了靠和王一天拉开距离，身体上的温度依然灼热，仅仅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我竟然习惯了这种被摧毁的痛苦，我还真是一个变态。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此刻要做的，是去见罗云宁，把那个柔弱胆怯的小子救出来。
刚才离开荒村的时候，罗云宁已经来过了电话，不知道他用什么样的方式监视着我，几乎是在荒村消失的一瞬间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罗云宁没想到我会亲自接电话，更加没有想到我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加的沉稳有力。
我们的目的地，是洪明和罗云宁当初念过的初中。
初中和高中的学校是一起的，是市里有名的实验中学。在城市十六路终点站还要经过一条静谧的大路才能到达。
这个地方的中学都快要赶上中医院校的校区了，不过因为地方比较偏僻，学校旁边是一条大路之外，其他三面都是荒地。
在这种四下无人的周六夜间，这里真是一个闹事的好地方。
王一天开摩托的速度完全属于狂野的一类，一路狂奔过去，偶尔会有夜间刚刚补课回家的学生被这个一晃而过的美男子所吸引。
回去的时候是九点整，学校门口的一整排商店都已经关闭，因为是针对中学的学生们，孩子们放学后就没有什么人了，左右一直都有行人经过去湖边乘凉。
这里离河边不是很远，南北两边，一边是人工湖，一边是自然形成的河流。差不多都快没水的河流不是很宽，河上修建了好几座大桥，所以这个终点站的住户们也会晚上从这里经过去河边湖边乘凉。
王一天把自己轰鸣的摩托停在了学校门口，刚好一个老人家带着小孩子经过，老头拉着孙子想要绕过狂野的王一天，没想到小孩子竟然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竟然看着王一天发呆。
“哥哥，哥哥……”
王一天对着老人家笑了笑，蹲下来轻手轻脚地摸了摸小孩子的头。
“乖！”说着探出胳膊伸进了我穿着的外套的衣兜里。
一颗棒棒糖举在小孩子面前，再配合上王一天娇好的小模样，简直就是一道养眼的风景。
把棒棒糖递给了小孩，老人家也没说什么，对着王一天点点头带着小孩子很快离开了。
身旁不停地有行人经过，或者被威武的车辆所吸引，不过大部分都是侧目王一天。
我一直都盯着学校的折叠自动门，整个学校黑压压的一片好像根本没有人，王一天和我并排站着看我没什么动静，自己走到了漆黑的门房处。
“开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折叠门泛起了淡淡额彩光向旁边移动。
“走吧。”王一天过来跟我说，我把拉链向下扯了扯，看了一眼控制室里的两个一本正经的小混混，向学校里走进去。
学校里的教学楼林立，不过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外围的教学楼还能稍微听到外面的行人车辆，里面的好像世外桃源一样什么也听不见。
一直向里走，靠近最后面的教学楼的最角落的教室里有明亮的灯光，我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身体向教室靠近。
从教室门口和窗口向里面看，桌椅板凳不知道被搬去了哪里，只留下了一张桌子放着那只浸泡着鬼婴的陶罐。旁边的地上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罗云宁。
我走进去直面着低着头的罗云宁，许久，他才抬起头来，那张永远青色的面孔干枯的让人怜惜，难道痛苦就真的没办法忘掉吗？非要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洪明到底哪里好啊，赵午。”罗云宁的眼睛闪闪发亮尽是不解，双腿麻木了一样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你为什么这么维护一个恶魔呢？”
情绪还算平稳，整个人看着楚楚可怜，如果没有洪明，也许我更想感化这个男孩。
“他现在只是……”我想向罗云宁解释。
“放屁！！！”罗云宁大吼道，整个教室里都回荡着他嘶哑的吼声。
罗云宁激动地喘息，嘴角抽搐翻着眼睛看我。
“他已经对你道歉了。”我看着罗云宁说。
“道歉？”罗云宁突然笑了出来，“你真的以为他那样是道歉吗？你真的以为洪明已经变成一个傻子了吗？”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装傻下去的话。”我没有一双慧眼，无法看见一个人的内心怎样想，不过如果他一直这么单纯，也是一种赎罪的方法。
“你是蠢货吗？”罗云宁的眼睛瞥向了王一天，“你们都是蠢货吗？！”
“罗云宁……”我向前一步试图靠近他，可是罗云宁竟然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陶罐上。
“吱——”
鬼婴从肮脏恶心的污水中飞出来悬浮在半空中，整个身体扭曲成了一种奇怪的形状，污水在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整个教室里瞬间充斥着让人想要呕吐的味道，被浸泡的膨胀的身体泛着诡异的暗紫色，簇拥在一块的一张脸满是奇怪的笑意，盯着我们看的时候让人内心一阵发寒。
“怪物！”王一天皱着眉头捂着鼻子，罗云宁抬起头嘿嘿一笑。
“对，我们都是怪物。”罗云宁靠近鬼婴轻手轻脚地抚摸它，手上一时间也沾满了恶心粘稠的液体，可是他完全不顾这种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的味道，说着把自己的袖子捋了上去露出了干枯的手臂。
鬼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扑上去一口咬在了手臂上，罗云宁的整张面孔和裸露的手臂上的血管同时暴起，里面不知道什么颜色的液体竟然翻涌着朝鬼婴的口中流淌。
“罗云宁！”即使对方是敌人，我也不想罗云宁承受这样的痛苦。
大步冲到了罗云宁的身边，伸手一把抓住了旁边正在畅饮的鬼婴，另外一只手捏着鬼婴的下巴试图把它的嘴巴撬开。
“既然你谁都想救……”罗云宁突然瞪大眼睛抬起头，鬼婴也在这时候放开了他的手臂，当我发觉到不对想要后退的时候，罗云宁已经扣住了我的手腕。
“那么你来作为他的粮食吧！”罗云宁的嘴巴张开的很大，感觉好像有人在撕扯他的嘴巴，只有我知道这是因为兴奋。
鬼婴一口咬在了我的胳膊上，单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鬼婴锋利的牙齿和有腐蚀性的口水，恶心的味道和剧烈的刺痛势如破竹地进入了我的身体。
“啊～”我咬紧牙关低头呻吟，不过此刻我的身体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脆弱了，十只阴气凝重的灵魂锻造过的这幅身体，感觉即使不使用鬼力，也可以勉强承受这种痛苦
空出的一只手第一时间就想把鬼婴扯下来，而且王一天也冲到了我的身边。
就在我刚要发力把鬼婴扯下来的时候，教室外突然啪啪几声响动，明亮的灯光展示出来了一处场地，绿色的塑胶场地，暗红色的跑道，还有看台上密密麻麻的人，找书苑 ｗｗw.zhａoshuyｕaｎ．com最为孤单醒目的，是场地中央被探灯笼罩的捆绑在椅子上一个垂头丧气的人。
洪明！
“洪明！”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喊了出来，窗户都因为我的声音微微颤抖。
可是椅子上的人一动不动，说着我就要强硬地撕扯下鬼婴准备冲出去。
“第二件事，你乖乖地作为它的粮食。”罗云宁没有打开后门，倒是把旁边的窗户开开然后轻巧跳上去坐下，看了一眼远处的洪明转过来命令我。
王一天和我同时抬起手，想要轻松毁了这只鬼婴很简单，可是罗云宁这么一开口，我突然就不敢动作了。
“你要用我换洪明吗？”我不顾鬼婴兴奋的吮吸问罗云宁。
“不。”罗云宁笑着转过来，“我要你看着洪明痛苦而死。”
“你！”
“别激动。”罗云宁轻声阻止了我，随后拉开了自己宽大的外套。
枯瘦的身体上遍布着粗糙的伤口，好像这个人接受了很多的脏器手术，每一个拉扯开的伤口都是用粗壮的线条简单的缝合在一起的。
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爆炸开来，我没法对这样的人动怒，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超过死亡的痛苦和折磨。
“如果你现在不听话，洪明很有可能马上就会死。”罗云宁依然在威胁我，而我已经坦然地接受了对方的摧残。
我没有说话，王一天就沉默地站在一旁，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这个世界让人痛苦的污浊的空气。
痛苦之于我，悲伤之于我，地狱之于我。
若可平摊痛苦，我愿承受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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