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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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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噬魂(下)

  恐惧像一条毒蛇,从人的眼睛耳朵一直钻进的心房,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都会让这条毒蛇疯狂,张开大嘴撕咬心脏,并注入更多的恐怖毒液。

  眼前的动静同样是那样的微弱,却是无比的诡异恐怖。拳头大的银铃,在黑夜中无风自动,发出悦耳的响声,却如一股魔音敲打在心房。

  与此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一点幽蓝的火光,就像坟地里常见的鬼火。

  随着铃铛的响声,那火光不停的跳动着,缓缓移向铃铛,放佛有一只大手在拉着它。

  火光极力的挣扎着,像是一头受惊的小兽,却终究逃不过猎人的手掌。随着铃铛越来越响,那蓝色的火光也跳动的越来越厉害。

  渐渐蓝色的火光越来越弱,最终熄灭,铃铛再也不再发出声响,只在夜风之中轻轻的摇曳。

  最恐怖的是在那奇怪的祭台里面,此刻却在发出沉闷的声响,虽然很微弱,但是却像是重锤狠狠的敲在俘虏们的心房。

  哈巴尔紧张的咽了咽吐沫,如果不是在他的身后还有那么多的同伴,他一定惊慌的喊叫出来。

  害怕的不仅仅是只有他们这些俘虏,站在营门的外面还有很多的士兵,他们的腿肚子明显的也在打颤。那铁青的脸色显然不是假的,若不是忌惮军法,哈巴尔丝毫不怀疑这些士兵会丢下兵器逃跑。

  秦奉元凑了过来,同样的脸色煞白,嘴唇不时的哆嗦着,巴哈尔迫不及待的问他,“发现什么了吗?“

  “没,没有!“秦奉元摇了摇头,俘虏的营地不甚规则观察的角度很多。今夜月光皎洁,如果有人靠近祭台一定会被发现。

  哈巴尔不由得想,“难道除了长生天,真的有人能够带走灵魂?“

  恐怖在心头滋长,可是俘虏们却从未有过的安分,静静的等待着,只在心里期待着不是最糟糕的结果。

  第二天夜里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只是这次的是淡淡的白色火光。

  看守俘虏营门的小毛子,咽下吐沫自言自语的道:“今、今天的是魄,是魄……”

  秦奉元立刻上前打听,“这位小哥儿,刚才你说什么?”

  哈巴尔哆嗦着嘴道:“我我听经历大人身边的张、张五六说,蓝色的是魂,白、白色的是魄,没想到竟还真的是。”

  周围的俘虏闻言都是面面相觑,个个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摸样。

  看着他们的摸样,秦奉元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名业火,在心中直骂这些俘虏愚蠢。

  倒不是他胆量有多大,是因为他自幼在市井厮混,见过不少江湖把戏,对鬼神之说少了几分敬畏。

  后来机缘巧合被一位蒙古老爷收为家奴,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对方的赏识当上了千户所的百户。

  因此他对大元朝廷一片赤胆忠心,他不允许身边的这些蠢货成为乱匪手中的工具。

  俘虏营外的栅栏不高,秦奉元身手不错,轻松的就能翻过去,跳过了不宽得壕沟,他猛地拔起插在营地边上的火把朝着祭台冲了过去。

  在从祭台的旁边经过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祭台,入眼却是红衣女子的画像,苍白的脸颊,泛着绿光的眼睛,血红的嘴唇,还有嘴角那一抹诡异的笑。

  “嘿嘿……“突然一串哧哧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那笑声带着欢心喜悦,又飘忽空灵。可他却觉得十分诡异,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的绕向祭台的后方。

  小毛子实在想不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敢冲向祭台,登时大乱,一挥手立刻有一队看守的士卒追了上去。

  营地周围自然不乏巡逻看守的士卒,因为没有坚固的营地,也没有那么多的手铐脚镣,只能依靠更多的人力。

  三千士卒被分成两班昼夜巡逻,见有俘虏逃了出来,不用小毛子去追,已经一队巡逻的士卒追了上去。

  只是动作稍微慢了一些,秦奉元已经拿着火把冲到了祭台的后面,那里有砖头垒成的阶梯。

  “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鬼!”秦奉元飞奔着拾阶而上。

  张五六是一直都是怕鬼的,听到马度安排给他的任务拼命拒绝。

  那个祭台,他瞧着就害怕,更不要说让他呆在祭台后的台阶里面十天的时间。

  可是马度的许诺,让他犹豫了,只要他能完成任务就让他做个九夫长。

  乖乖,好大的官哟!真亏马度好意思拿出手,可是张五六却心动了。

  能够平平安安的在地里的刨食,是这个时代每个农民的愿望。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金榜题名,或者马上封侯的梦想。

  张五六加入红巾军的初衷除了填饱肚子之外,心中隐约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两年过去了,即使成了小舅爷身边的护卫长随,还是大头兵一个。

  可梦想就在眼前,只要他勇敢的跨出一步,他就是官了,就算小了点可也能管九个人哩。

  小舅爷看出了自己犹豫,他说:“就交给老天爷决定吧!”

  小舅爷拿出两张纸来,每张纸上都写了一个字,扔进竹筒里面让他抓阄。

  抓阄的结果是“去”,他是一向信得过小舅爷的,却他发现少将军在偷笑,便有疑惑。

  可偏偏他又不识字,拿着字条到街上求教,那个字果真是“去”而不是“不去“,小舅爷真的没有骗自己呢。

  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当上九夫长,小舅爷还在府衙的后面盖了个一样的台子,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练习而已。

  张五六很感动,除了奶奶没有谁比小舅爷对自己更好了,刘初九也不行。绝对不能辜负小舅爷的期望,即使胳膊和两手都被磷火烧的满是燎泡,张五六也勤练不辍。

  辛苦的努力没有白费,昨天他顺利的完成了第一天的任务。今天是第二天,不用多久他就要走上人生巅峰,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意的轻笑出来,“嘿嘿……“,笑声之中带着满心的欢喜。

  乐极生悲,张五六的笑声未落就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团火光沿从阶梯上冲了过来,又突然硬生生的停下。

  张五六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人正举着火把站在他的面前,看他摸样明显的是一个俘虏。

  张五六惊了、怒了、疯了,小舅爷是说过完成任务提拔他当九夫长,可也说过如果被俘虏发现了,这九夫长就算是泡汤了。

  小舅爷的辛苦筹谋泡汤不要紧,可他的九夫长泡汤了就是不行,他从来没有那么认真的做一件事情,即使两条胳膊烫得满是燎泡,也不曾放弃。

  可现在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他气愤极了,他张大了嘴巴喘着着粗气,想要嘶吼想要呐喊,发泄心中的的愤怒和不甘。

  因为一时的失神,张五六忘记了照看手上用细铁丝绑着的磷火,那一小团磷火已经燃烧殆尽滑落下来,正落在他的嘴里……

  秦奉元飞快的跑到火焰边上的时候,却猛地刹住了脚步,在火焰下方有一个……东西。

  大概是个人的摸样,可却只有半个身子,不着片缕,身上漆黑如墨,一双手臂满是奇怪的疙瘩,有的还在流着脓血。

  它正瞪大了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继而变得满脸狰狞。它突然长大了嘴巴,一口把悬浮在头顶的火焰吞下。

  不!那不是火焰,是色目人的魂魄!

  而那个东西突然剧烈的摇晃起脑袋,疯狂的挥舞着双臂,长大的嘴巴里光芒闪烁,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凄厉的不似人声,宛如来自幽冥的恶鬼!

  不!它就是恶鬼!

  “鬼啊!”秦奉元喉间发出惊恐的嚎叫,嗖的一下丢掉火把,直接跳了下来,发疯似得奔跑,围着营地大声的嘶喊着,“鬼啊!是鬼!吞噬灵魂的恶鬼!……”

  他跑得极快,一时间百余名士卒竟抓他不住,他大喊着把自己看到的传遍整个俘虏的营地。

  那些还没睡觉,一直关注祭台的俘虏见到秦奉元疯狂的样子,脸色全部变得煞白。对于剥夺魂魄这件事情,秦奉元一直表现的嗤之以鼻。

  现在却正秦奉元在疯狂的向众人宣誓,恶鬼已然降临!刚才那声凄厉的尖叫,营中的俘虏都听得十分清楚,让人不由得全身发毛。即使现在也能隐约的听见,只是更加的沉闷了一些,放佛是来自地下!

  秦奉元最终还是被抓住了,被士卒堵住了嘴巴带走。营中的俘虏则是个个恐惧慌乱,纷纷的跑回自己的那破旧拥挤的帐篷,在惊惧中瑟瑟发抖。

  听了小毛子的汇报,马度惊愕无比,原本暴露的大破绽竟然歪打正着震住了所有的俘虏,张五六还真是一员福将。

  “那个……张五六怎么样了?“马度不由问道,虽然磷的燃点低,可燃烧起来温度一点也不低,他真的不敢想象那样的东西掉进嘴里会是个什么感觉。

  “小的见那那些俘虏都吓得回了营帐,就悄悄的潜了过去,看了看他的情况。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说话含糊了些!”

  “伤在嘴里怕是轻不了,好起来也慢。”马度从包袱里面取了两板抗生素,“你找机会把这个给张五六送过去,告诉他一次吃一颗一天吃三次,待会儿我再配一点烫伤药你一起给他送过。还有你再给他弄点稀粥什么的,这会儿估计他也吃不别的。”

  “喏,大人的吩咐小的一定办好。”小毛子躬身应喏。

  “你处理的很好,幸亏你么有把那个俘虏送回去,不然等他回过神来,可能就会想明白。“马度伸手拍拍小毛子的肩膀。”

  “小的不敢居功,全赖经历大人精心筹谋。大人仁厚,待属下如手足兄弟,能为大人效力是小子的福气。“小毛子弓着身子说完话也不起身,两只眼睛咕噜噜的瞧着马度。

  咦,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抱老子的大腿?小子,有眼力呀!小毛子这么机灵的小伙子,马度自然喜欢,张五六那个榆木脑袋实在没法跟人家比。

  可惜呀,你是大魔王的人,虽然大魔王未必知道你这么个人,可到底是从亲军出来的,挖他的墙角会被他忌恨上的。

  “你的功劳,本官会如实上报,为你向枢相请赏的,好生做事,去吧。”

  小毛子脸上没有失望之色,反而神色更喜,恭敬的谢了一声转身离去。

  等小毛子走了,身后响起朱文英的声音,“舅舅为什么不收他,我看这小子机灵的狠。只要你刚才上去扶他一把,他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看来朱文英这小子还没看透自家干爹的本质,现在纠正一下他的观点还来得及。

  “什么你的人我的人,这些都是姐夫的人,他们不过是在我手下办事而已,这事儿归根到底也是为姐夫的办的。”

  “话说是这么说没错,可到底也是舅舅自己用着顺手,这种得力的人多多益善才好。千万别像你身边那两个笨的要死。一个为了和你配口型练得嗓子都哑了,另外一个……我都懒得说!”

  马度拍拍朱文英的肩膀,“文英,找几个机灵能干的手下没错,可忠心更重要。人笨点没关系,可以慢慢调教。可要是忠心都没了,还要调过头来反咬你一口,尤其是那些擅长钻营的,今天能巴巴的过来抱你大腿,明天一样可以甩开你抱别人的大腿。”

  “抱大腿?这个比喻有趣呀!”朱文英见马度神色严肃不是在说笑,便拱了拱手道:“舅舅说的对,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外甥受教了。”

  九天的时间到了,祭台那边每晚诡异的动静让俘虏们备受煎熬,好在马上就要过去了。

  一大早那小少年又来了,站在祭台上用嘶哑的嗓音喊了一句,“开门,取祭品!”

  一群工匠上来锤子凿子的一阵乱砸,好一会儿才把厚实的砖墙砸开。

  不等人进去,里面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就见一个人缓步走到门口。

  是那个色目人没错,不过此刻他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威风神气。此刻他双目无神,神情呆滞,原本还算齐整的衣裳此刻成了破衣烂衫,上面沾着不少便溺,恶臭扑鼻……

  他看都不看周围人一眼,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傻笑,脚下迈着细碎凌乱的步子,没有方向的走着。

  这样的场景,俘虏们似乎见怪不怪,这几天的时间他们见了太多让他们神奇诡异的事情。

  或者从那一夜,秦奉元惊恐的嚎叫着从祭台上飞奔下来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开始相信必定会出现今天的上场景。

  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有吃有喝关几天黑屋子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出现了今天这样的异常情况,那一定是有奇异的力量在作怪。

  为了让他们产生的这样的想法,马度这些天费尽心力已经给了太多的暗示。

  俘虏们缓缓的抬头,看着那个沐浴灿烂阳光中的黑袍少年,齐齐的在心头喊了一句:“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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