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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尘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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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久寻不见

  明光听了紫阳少君的回复,沉默了片刻,之后便道,“既然问不出什么,你看着处置吧。”紫阳少君点头,“臣会依律处置。”顿了下,又道,“陛下,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若是刹天真的修复了元神,我们也要早做应对,免得陷入被动啊。”

  明光从宝座上起来,一步一步走下玉石铺成的台阶,看着紫阳少君道,“朕也明白此理,可当年以师父的修为,尚且抵挡不住弑神诀,加上三尊才勘勘与其打了个平手,如今师父不在了,三尊又重伤未愈,天界已经无人能使出困龙阵了。”

  紫阳少君低头不语,良久才道,“若是玉华天君还在,或许……”明光看了一眼紫阳少君,“是啊,师父还在就好了。”说完,对紫阳少君挥手道,“你下去吧。”待紫阳少君退出后,明光遣退了殿上的神仆,撩起袍摆坐在台阶上,回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御座,不由的苦笑了一下,记得当年师父坐在上面,威严庄重,俯视群神,将天界治理得井井有条。那时自己还小,总是喜欢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的看着师父议事,总觉得这世上没有师父解决不了的事。对师父的崇敬让自己时时刻刻都想跟在师父身边,可是师父太忙了,又对自己管教的甚严,布置的功课一堆又一堆,常常写到深夜还做不完。

  印象中有几次,大概是太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后看着未能完成的窗课,急得放声大哭,可就算把嗓子哭哑了,没做完还是没做完,他带着写到一半的文章,惴惴不安的去了师父的书房,师父低头处理政事,示意他把功课放到桌上,他不敢摊开纸张,便对折了放在桌角。

  师父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看折子,自己站在一边候着,直到师父解决了所有事情,腾出空来,才翻开了自己的功课,只打开对折的纸张,他就看到师父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发一语的将他的功课扔了回来。

  自己吓得双膝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说话,师父也未开口,两人一坐一跪僵持了许久,记不起跪了多少时辰,自己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哭着认错求饶,师父大概是心软了,幽幽的叹了一句,“你这样,让为师如何放心将天界交到你的手上。”

  当时自己只顾着哭,哪里会细品师父话里的意思,师父也不多说什么,挥手让自己起来,随后布置了翻倍的功课算作惩罚,自己不敢再惹师父生气,拼着一日一夜不睡,才将功课赶了出来。吃了教训,明光告诫自己,万不可再犯了。可无奈有的时候困到了极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同样的错误犯了好几次,看着师父一次比一次失望的眼神,明光一边恨自己,一边又怨师父,明知道自己完不成,为什么就不能心疼自己一下,减少些功课。

  时间久了,那怨气越来越深,以至于后来,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不再依赖师父,只想躲着他,不到万不得已,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而师父呢,依然忙着他的政事,明光就想,若是有一天自己做了天君,一定不会像师父那样,如此狠心的对待徒弟,自己一定要做个三界内最好的师父。

  而现在,作为天君的自己并未收徒,因为政事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明光都不敢想象当初师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他才做了不久的天君,已经想要撂担子,可师父日复一日的做了数万年,其中的辛苦只有试过的人才知道。直到这时,明光才懂得,不是师父故意要忽略自己,而是他真的抽不出多余的时间。也正因为如此,明光没有收徒,他怕自己兑现不了曾经的誓言,弄出第二个自己起来。

  紫阳少君回了府邸,调阅了妖族浪人的全部罪行记录,略一思考,便有了决断,写下判决后命人去天牢宣布。

  听闻自己被判了五雷之刑,妖族浪人们傻眼了,所谓的五雷之刑,可是能把神妖打得元神俱散的刑罚,三界内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会被判处此邢,于是浪人们一起喊冤,要求面见紫阳少君。天牢的狱卒被他们吵得没办法,去紫阳府传了话,紫阳少君却道,“他们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凡人,连妇孺儿童都不放过,要不是本君承诺了他们坦白从宽,哪里会痛快的判他们一个五雷之刑,还不让他们好好尝尝刀山油锅的滋味,再让他们去死。告诉他们,再敢胡闹,本君就收回成命,将他们丢给地府星君,待他们尝遍黄泉酷刑后,再来天界受死。”

  狱卒回去照实一说,浪人们听到黄泉酷刑后,顿时安静了下来,像是泄气的皮球一般软成一摊,狱卒见他们不闹了,不再理会他们,甩手走了。

  再说赤鹏,得知妖族浪人被托塔天王抓走之后,不禁在心里骂了声,“没用的废物。”可骂了又有何用,赤鹏叹着气,默默的来到刹天闭关的地方,他伸出手贴上刹天布下的结界,能明显感应到结界的力量正在增强,那就意味着君上的元神正在恢复。赤鹏调用了自己的元神之力,试探着与刹天对话。

  良久,隐约听到刹天的声音,“何事来找本君?”

  赤鹏单膝跪下,恭敬的说道,“属下担心君上,特来看看。”

  刹天“嗯”了一声,“放心吧,离本君出关的日子不远了。”

  赤鹏大喜,俯身贺道,“属下恭贺君上。”

  刹天道,“最近天界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赤鹏犹豫了一下,回道,“起先,属下带着君上的替身在人界到处惹是生非,不料被天台明镜发现了踪迹,属下怕他们追踪到君上,只能躲着不出。前些日子,属下碰巧收了几个妖族浪人,本想利用他们分散天界的注意,谁知这些脓包太不中用了,没几个月就被托塔天王抓了。”

  “天台明镜?”刹天冷哼一声,“本君倒是忘了,九绝天宫里还有这么一个宝贝。罢了,反正本君即将出关,你就留在此处护法,待本君元神恢复,看本君如何打上九绝天宫,砸碎那面破镜子。”

  赤鹏应声道,“属下遵命。”

  妖族浪人被抓,魔君消失不见,三国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百姓重新安居乐业,几座被毁的城镇陆续开始重修,三国间因为达成了联盟,不分彼此,有钱出钱,有物出物,有力出力,大陆上从未像现在这般团结一致,三国百姓对这样的生活很是满意。

  转眼间,曾蓉的孩子过了百日,她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无时无刻的不想远在景城的父母家人。特别是回忆起生产那日,生死一线的时候,她想的不是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而是自己若是这么死了,连父母最后一面也未见到,怕是会死不瞑目。

  伺候曾蓉的侍女见曾蓉整日闷闷不乐的,偷偷的告诉了辰昊,辰昊本就因曾蓉生产一事对她有所歉疚,于是旁敲侧击的问出了曾蓉的心思,与北辰太后商量之后,辰昊决定带着曾蓉回西林省亲,他也顺便去看看辰安。

  递了国书,落尘安排了礼官负责接待,本想安排辰昊住行宫,辰昊却道不用麻烦了,他打算陪曾蓉住回护国公府。落尘对此没有异议,只是担心护国公府守卫不足,于是调了数百禁军给护国公府,负责北辰国主与王后的安全。

  辰昊与曾蓉在护国公府住了几日,辰昊听说辰安的病一直没有起色,不免挂心,曾蓉便陪着他进宫探望辰安。在见到辰安的那刻,辰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妇人居然是自己曾经雍容华贵的姐姐,连曾蓉都跟着倒抽了一口冷气,记得那年她随着祖母进宫,见到的王后娘娘虽不是倾城绝色,却气质典雅,肌肤细腻嫩白,哪像此刻躺在床上的这人,肤质暗沉,透着青灰之色,全身上下死气沉沉,哪里有半分国母的气度。

  辰安见了辰昊,勉强撑起身子,“听说蓉儿生了王子,姐姐这里准备了见面礼。”说着,看了眼如意,如意走到柜子前,打开门取出一个檀木雕刻的盒子,辰安接过,打开盒盖,只见里头摆着一个紫金项圈,挂着翡翠的长命锁,锁下挂着用各色宝石串成的流苏,很是华美。

  辰安把盒子递给曾蓉,“可惜本宫无法亲手给侄儿挂上,烦请妹妹代劳了。”曾蓉接过,谢道,“姐姐好生养病,养好了身子回北辰探亲,母后非常挂念姐姐,还请姐姐千万保重身体。”

  辰安苦笑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怕是很难了。”忍不住掉了眼泪,“请妹妹代替我,承欢母后膝下,姐姐在此谢过了。”说着,就要给曾蓉欠身,被辰昊一把按住,皱着眉头道,“姐姐说的是什么话,不过是风寒而已,您把心放宽了,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烦心的事,这病自然就好了。”

  “我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辰安长叹了一声,只要想到如今,月子珊在后宫春风得意的样子,辰安哪里能静下心来养病。

  辰昊却道,“姐姐,你必须得好,你别忘了,你还有佑阳和佑怡,他们若是没了母亲,在这后宫中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说,姐姐也该清楚。”听了这话,辰安的眼神慢慢亮了,强撑着说道,“你们放心吧,为了阳儿,怡儿,我会振作起来的。”

  辰昊与曾蓉又劝了一番,终是说的辰安有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不为别的,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为了他们的将来,辰安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垮掉的。

  长乐宫中,桃红遣退了殿内伺候的宫人宫女,贴着月子珊的耳朵道,“娘娘,自那北辰国主与王后进宫看过咱们王后娘娘之后,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按时吃药,据说身子比前几日好了许多,都能喝下一碗粳米粥了。”

  月子珊眼皮不抬的回道,“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必北辰国主是劝到了点子上,将王后娘娘给点醒了。”

  桃红有些不懂,问了一句,“点子上?哪个点子?”虽然月子珊执掌了后宫之权,可鸾凤宫依然是辰安的天下,被她的人守得严严实实,别说在辰安身边放人,就算是安插一个扫地的宫人进去,不出几日,也会被各种理由遣送出来,是以桃红无法探知辰昊到底劝了辰安什么,心底存了疑惑。

  月子珊取了剪刀剪窗花,这是前几日去上官才人那里串门看到的,月子珊觉着好看,让上官才人细细的教了她,回来后月子珊举一反三,自己发明了新式的花样,一时间沉浸其中,空下来便忍不住想剪上两个。

  剪完一个后,月子珊轻描淡写的说道,“还能是什么事,无非是孩子。大王子和大公主可是王后的命根子,只要提到孩子,就算王后只剩了一口气,她都能强撑着从棺材里爬出来,继续和本宫斗。”

  桃红一想,点头道,“娘娘说的是,要说这宫里有什么是王后舍不得的,也只有大王子和大公主了。可是娘娘,若是王后病好了,那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想好是一回事,能不能好就是另一回事。”月子珊展开窗花,只见是个喜鹊的造型,两只喜鹊嘴对嘴,站在梅花树枝上,看着就有说不出的喜庆,月子珊递给桃红,“去,把它贴在殿门上,快过年了,沾点喜气。”

  听说辰安的病有了起色,后宫嫔妃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对此,如意愤愤不平的骂道,“都是些不要脸的狐媚子,之前娘娘病着,就跑到长乐宫去献殷情,现在见娘娘身子转好了,又开始来巴结娘娘,照奴婢看,统统给她们打出去,让她们知道,墙头草不是这么好当的。”

  辰安看了如意一眼,低头把药喝完,吉祥接过药碗放到凳子上,端了茶水给辰安漱口,顺口说道,“如意,还不去给娘娘取些蜜饯来,别整天说些有的没的,娘娘这才好了一些,你是不是又想给她添堵呢?”

  如意撅着嘴捧了蜜饯的盘子过来,嘟囔道,“奴婢就是看不过眼嘛。”

  辰安拿了个金丝蜜枣放入嘴里,待苦味散去后,开口说道,“这是宫里的常态,哪边得宠哪边靠,你有什么看不过眼的,随她们去吧,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如意回道,“娘娘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奴婢就怕娘娘被她们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您看那姚昭仪,之前靠着娘娘坐上了昭仪的位置,娘娘病了,她就削尖了脑袋想往长乐宫跑,可惜人家不理她,连门都没让她进,这不,现在又厚着脸皮来我们鸾凤宫,奴婢看到她就恶心。”

  辰安倒是不知姚昭仪的事,听如意这么一说,沉了脸色,冷冷的说道,“本宫原先以为她是个机灵的,原来不过如此,枉费本宫如此提拔她,既然她想另攀高枝,本宫就看她能飞多高。”

  “怕是飞得高,摔得惨。”吉祥默默的插了一句,正好说进了辰安的心窝子,辰安拉了下锦被道,“后头入宫的那些小主里,有谁是从未去过长乐宫的?”

  如意想了想,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娘娘这么说,奴婢倒是想起来了,陆才人好像真没去过长乐宫,不过她也没来过我们鸾凤宫,整日待在自己的寝宫内,娘娘不说,怕是后宫里没人能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来。”

  辰安低声念道,“陆才人?可知她是什么背景?”

  不等如意开口,吉祥已经捧来了后宫册子,辰安接过来扫了一眼,心中已是明了,这陆才人的出身不高,父亲只是个五品小官,她是刚刚够格参选秀女的。辰安努力回忆了一番,还是想不起陆才人的样子,也记不起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选了她,于是便道,“有机会请陆才人到宫里坐坐,本宫倒想看看,这不屑于巴结本宫与月子珊的才人,到底生的是什么模样。”

  如意回道,“那还不简单,等娘娘病好了,后宫嫔妃就要恢复每日的请安,届时娘娘就能见到陆才人了。”

  曾蓉在护国公府住了半个月,每日与母亲、祖母闲话家常,要不是惦记北辰王宫里的小王子,曾蓉真想一直住到过完年再回去。虽然心中有千万不舍,曾蓉还是在腊月之前,与辰昊动身回了漠州。

  辰昊将辰安的近况说与北辰太后,北辰太后拍了拍辰昊的手,说道,“幸亏你提到了阳儿和怡儿,不然以你姐姐的性子,怕是真的过不去这个坎了。唉,辰安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强了,刚强易折,她若能像那个贵妃月子珊一般,能屈能伸,这西林后宫中还有谁是她的对手。怪我,是我过于护着她,从小到大没让她受过委屈,不想差点害了她。”辰昊宽慰了太后几句,之后便去书房处理堆积的政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