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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天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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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逃亡

  付公面无表情,待刘珑走到近前,丢下刀,以极快的速度在身上狂点几下,然后冲着刘珑就扑了过去。付公的身体急速膨胀,脑袋也快胀成了一个球。刘珑一愣,扭头就往回跑:

  “快跑,他要自爆真元!”刘珑对父亲喊道。

  刘春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自爆真元,但听到爆字,全都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四散而逃。

  空中的那位年轻弟子一声冷哼,小指一指,一道白光从指尖飞出,冲着付公的面门一闪而去。

  噗,白光从付公的额头穿过,后脑飞出,划了一道弧线又飞回到年轻弟子的指尖,竟是套在手指上的护指。

  付公翻倒在地,身体也回复了原样。

  “快去牵马,捉拿付仲。”

  见付公自爆不成,反被年轻弟子击杀,刘春迅速派遣了几名黑衣护卫去追杀逃走的付仲。

  “我要活的。”

  刘珑补充了一句,然后提着剑到付公尸体旁一阵乱砍乱刺,直至尸体变成了碎肉。

  “啊!”

  一声轻叫,付仲惊醒过来。自己正趴在飞快奔跑的马背上,已经颠的五内俱焚,浑身无力,挣扎着抬头一看,骑马正是自己的师父。稍微一愣,这才回忆起刚刚在仙水城经历的血腥屠杀和死在自己面前的母亲。

  “娘啊……”

  “放我下去,我要为我娘报仇……”

  付仲想挣脱师父按着自己后背的大手,剧烈地挣扎起来。

  韩礼徒没有说任何话,又是一记刀手磕在付仲后脑,付仲再次晕了过去。然后拨转马头改变方向,朝仙首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付仲再次醒过来时,自己正躺在河边,脸上被人泼了水,是他的师父。

  “现在冷静了吗?”韩礼徒说话有些急。

  付仲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师父,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

  “好,我告诉你,你从这里渡过仙水河,一直向北,到北门关找一家老五棺材铺,把这个给他。”

  韩礼徒把一个断裂的有些奇怪的半个铁币塞到付仲手中,接着说道:

  “记住,只能给掌柜的看,无论他问你什么,一个字也不要说,等他带你到里屋问你去哪时,只说回家两个字,记好了吗?”韩礼徒的语速很快。

  “师父,我爹那?”付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

  “凶多吉少!”韩礼徒也没有隐瞒。

  付仲听完,低头呆呆地盯着地面,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也没有哭喊,似乎是听到有人说城中的老王家死了一只猫一般。

  “棺材铺的掌柜会送你到千山关,那里的总兵是我的师弟,我曾有恩于他,你把这把匕首给他,告诉他你是我的徒弟,他一定会帮助你的。千山关也不是久留之地,要尽快离开,最好离开宣武国,越远越好,记住了吗?”韩礼徒又塞给付仲一把黑色的匕首。

  “师父是要我逃命?爹没了!娘没了!家也没了,我往哪里逃?”付仲说话依然很慢!

  “啪”。

  “付家只有你一个人了,你知不知道!你若死了,付家就绝后了,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母亲牺牲性命让你逃出来,是让你绝望、自暴自弃、等死的吗!你到底明不明白!”

  韩礼徒看到付仲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大急,甩了他一个耳光,抓着他的胸口衣襟用力摇晃几次,又把他推倒在地上。

  付仲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似乎是被那一耳光打醒了,眼中恢复了些神采,逃生的欲望。

  “逃……逃……您那?师父。”

  “刘家人很快就会追来,我引开他们,你照我说的做,离开鲁国,永远不要再回来!”

  “不,师父,我们一起逃,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这样我们谁都逃不了的,我的马快,即使被他们发现,也追不上我,快,你快渡河,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活下去!”

  韩礼徒说完就不让付仲再说什么,把他拉到河边,推到了河里。看着付仲游出了一段距离后,清理了一下河边的痕迹,翻身上马,朝南去了。

  半个月后,位于北门关城西的老五棺材铺进来一个樵夫打扮的少年,衣服上打着多个大补丁,已经洗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少年环视了一下棺材铺,店铺正中摆放着三副已经做好的棺材,后面还有一个正在制作中的半成品,嗤嗤嗤的从那里传出来,显得更为阴森。

  “有人吗?掌柜的在吗?”

  “在的。”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的回答道。付仲循声望去,从那个半成品棺材里爬起一个满脸皱纹,双眼浑浊的老头,浑身沾满木屑,显然是正在加工那副棺材。老头慢慢爬出棺材,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后才走过来对少年说:

  “小哥是要挑选寿棺吗?这里有上好的杉木寿棺……”老头自顾自地说道。

  “你是掌柜的?”少年又问了一次,显得有些谨慎。

  “是的,是的,我就是掌柜,你过来看一下这…”

  少年听到回答,从怀里摸出半个铁币按在手边的棺材上。老头看到铁币一愣,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后,眼珠一转:

  “小哥,这是何意?”

  ……

  “买寿棺这可不够啊!”

  ……

  “看来过世的是你的至亲,人生无常,生死各有天命,小哥也不必太过伤心。”

  ……

  “这位小哥,你……”

  老头把铁币丢回到棺材上,不再理会少年,一边转身朝里屋走去,一边念叨着。

  “是个哑巴。”

  少年也不反驳,拿起铁币跟了过去。

  进到里屋,老头回过身一伸手,也不说话,少年把半个铁币又递给老头。老头盯着少年看了几眼后也从怀里掏出半个铁币与少年的合在一起,严丝合缝,付仲也没有想到还有另外半块铁币。

  “小哥要去哪?”

  “回家!”少年极为简单地回答。

  老头听到少年的回答,双手微微颤抖,眼角有些湿润。

  “好,好,回家好。我会尽快安排你回家,你先在这里住下吧。”

  这个少年正是逃亡至此的付仲。当日与韩礼徒分开后,他独自游过了四五里宽的仙水河,一上岸就把婚礼上穿戴的礼服鞋帽脱掉藏了起来,只留下贴身的真丝亵衣。光着脚走到二更天才看到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庙里有一些应该是以前乞丐留下的稻草和木柴,付仲就借助这些东西渡过了有生以来最为艰难的一夜,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的。

  一路上他尽可能避开官道,选一些僻静小路。白天向北行进,晚上若是能遇到村庄就在农户家里借宿,没有就露宿在荒郊野外。好在以前喜欢打猎,倒有一身狩猎的本事,一路上也没太过受饿。一次露宿在一户樵夫家里时,老樵夫见他衣衫破烂,就把自己的一身旧衣服送给了他,替换那身真丝亵衣。就这样一身樵夫打扮的付仲还算顺利地出现在了北门关的老五棺材铺。

  “没事别乱走。”

  老头把付仲带到后院的一间厢房,又恢复到原来的有气无力,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厢房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副桌椅。付仲有些累,他先把那把黑色匕首放到枕头下面,然后才躺到床上,小憩起来,用心听着外面的动静。经过这些天的逃亡,付仲逐渐从父母双亡、家族被灭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只有在夜深人静的轻轻抽泣。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活下去,为父母、为师父、为家族、也为自己,活下去,才有希望。

  付仲在这里住了两天,除了解手之外,从未离开这间厢房,连前面的店铺都没有去看一眼,一个棺材铺也没什么好看的。老头也只是按时送饭菜过来,其他一句多余的话没有。直到第三天晚上,老头敲门进屋对付仲说:

  “都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出城。”

  付仲听到心中一喜,但也只是点了点头。老头说完这句话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转身出门,有些扭捏地开口说道:

  “小哥,你就要回家了,我想托你一件事……我知道这不合规矩,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已经有十年没人来过这里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老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不方便讲话,如果你同意了就点个头,老头子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托你送封信……这个人还不知道是否在世……如果找不到他或者已经过世……也就算了。”

  付仲非常奇怪,只是送封信的小事,就算是送往宣武国,也可以托给过往的商队,或者自己去宣武国找这个人,老头子可以送人出城,难道就不能送自己出去。

  老头见付仲没有点头,有些急了,对着付仲深深地鞠了一躬:

  “如果我还有其他办法,绝不会麻烦小哥的。拜托了,这样我的心里才能少一些愧疚。”

  付仲还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天,能走多远,非常不想帮这样的忙,但这个老头毕竟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向他提供了帮助。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看着老头的举动,付仲再不忍心拒绝,点了一下头。

  老头大喜过望,手忙脚乱地从袖口中掏出一封墨迹都有些掉色的信交给付仲,显然已经写了很久,信封上写着“朱忆娥亲启”,人在宣武国的安浦城。又连声道谢,又是鞠躬,仿佛付仲帮了他天大的忙。

  付仲把信收起来后,老头也没有离开,而是絮絮叨叨地跟付仲讲起了自己的事,大多是他自己小时候和他与恋人的事,付仲并没有太在意。但有一句话让付仲心头一震:

  “和平时期,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给忘掉喽……”

  “和平时期”,“把他们忘掉”,什么人会在和平时期被忘掉那?如果和平时期被忘掉,那么想起他们的时候就是——战争时期。战争时期被想起的人是?

  兵!

  是了,这老头是兵,是宣武国的兵,或者说是宣武国派到鲁国的细作。怪不得说话做事神神秘秘,奇奇怪怪,还需要出示信物。老头是细作,棺材铺就是他们接头的地方,付仲心中有些恍然。自己的师父对这些非常了解,那师父岂不也是宣武国的细作。

  老头说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走了。付仲躺在床上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从未听师父提起过来付家以前的事,看来自己的这位师父有很多事瞒着他们父子。但无论如何韩礼徒都是他的师父,传授他武功,给他讲神仙的故事,还救了他一命,这就足够了,自己身为鲁国人,当自己的家族被屠戮的时候,国又在哪里?

  付仲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抛到脑后,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