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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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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才子佳人

  河面上的雾气愈发浓了,连天上的圆月都已被遮蔽了三分。

  轻雾缭绕中,一位身着大红色柔绢曳地长裙的女子渐渐显露了她的身影。众人注目一看,只见那女子额头饱满,宛如天上满月,又星眸闪闪,恰似一弯秋水,然最具诱惑力的却还是她的双唇,可谓形如花瓣,赤若丹朱,端的是娇艳欲滴。她怀抱一把长琴,步伐婀娜地走到了舞台中央,身子朝前微微一福,玉面含羞道:“小女子郑妙微,给诸位献丑了!”

  台下人仿佛都看得痴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惊雷般的掌声,贵宾厢内,亦有人下意识地站起了身,惊叹道:“这便是郑妙微?何其美艳也!”

  孙骏目光炯炯,道:“真是一朵红艳艳的牡丹啊!”突然,他转头看了眼陆恒远,笑道:“这郑妙微确实乃一代佳人,难怪恒远会为之倾倒!”

  由于做了精心妆扮,郑妙微此时的姿容要比在画舫初见时更胜一筹,可谓美艳至极,陆恒远的眼中亦不免带着一丝异色,然而听孙骏这么一说,他不禁诧异地转头:“殿下何意?我跟郑姑娘只是一面之缘,并无多少瓜葛!”他又瞅了眼萧瑞雪,却见萧瑞雪只痴痴地盯着袁姝的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一旁的陆敖本兴致勃勃地盯着舞台,听闻二人的对话心中不禁一惊,连忙笑着打岔道:“精彩即将开始,诸位先不谈其他,不谈其他!”

  孙骏笑了笑,不再多言,而陆恒远则凝视了孙骏片刻,眼中含着些许狐疑。

  素手轻弹,一阵悠然的曲调悄然兴起,四下里顿时一阵屏气凝神。

  “竟是首新曲子!”孙骏眉头微微一动。

  片刻安宁之后,曲调开始渐渐变化,听上去愈发柔婉。此刻的郑妙微双眸似水,含情脉脉,却因河面吹来的阵阵微风,她额前的一缕青丝不小心落入了口中,她不以为意,只伸出那粉红小舌,将那青丝轻轻一拨,抵至唇边,只这一个细微动作,便引得台下楼上一众看客齐齐“咕哝”了一声。

  却见郑妙微朱唇轻启,清丽婉转的歌声直沁人心扉:“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贵宾厢内的所有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表情如梦似幻,便连一直低头玩赏袁姝嫩手的萧瑞雪也渐渐被乐声吸引,抬头瞧了过去,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转头朝陆恒远问道:“恒远兄,这词曲莫非就是你赠予郑姑娘的那首?”

  陆恒远一听,含笑着点了点头。

  孙骏看了二人一眼,眼睛又凝视陆恒远许久,眼中惊异之色骤起,眉头亦越皱越紧。

  翌日,一件津津乐道的传闻在金陵城内广为传扬。在昨夜的花魁竞艺之中,凝香馆刚出道的清倌人郑妙微凭借她那美艳绝伦的容貌和一首名为《春江花月夜》的词曲艳压群芳,一举夺得本届花魁。

  而另一个小道消息也不胫而走,传闻当今新科状元,也就是身为陆氏长孙的陆恒远陆公子早已倾心郑妙微,那首《春江花月夜》便是他亲自为佳人所作。

  一时间,赞美颂扬之声四起,人们纷纷感慨又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即将上演,而且已有人将之与赵王袁姝这一对相媲美。

  枕绘鸳鸯久与栖,芙蓉帐内解罗衣。与郎酣梦浑忘晓,鸡亦留连不肯啼。

  袁姝轻轻从宽阔的臂弯中坐起身子,却见枕边人已经缓缓睁开了双眼,她拽过丝被轻轻掩住酥胸,含羞道:“骏郎,我把你弄醒了?”

  “不是,是我自己醒的。”孙骏那温柔的目光流连在袁姝光洁的背脊之上,并用手指顺着她的背脊轻柔地向下滑去,一直滑入那被丝被所遮掩的幽深之处。

  袁姝“嘤咛”一声,脸上顿时起了一抹红云,嗔道:“骏郎莫要使坏!”

  孙骏嘿嘿一笑,撑着坐起了身子,一把将袁姝搂在怀中,双手扶上她的肩头,闭起眼睛用鼻子轻嗅她的粉颈,柔声道:“姝儿,你真是这天底下少有的妙人儿,我真真爱煞你了!”

  袁姝轻轻咬起嘴唇,绝美的容颜之上升起一片潮红,双眼迷离地道:“骏郎亦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温柔男子,姝儿也爱你!”

  二人的气息渐渐变得有些粗重,孙骏顺着袁姝的耳垂轻轻吻上了她的唇,呼着热气道:“姝儿,我想——啊!”冷不丁,孙骏一声惊叫,忙捂着自己的嘴唇道:“姝儿为何要咬我?”

  袁姝吃吃一笑,媚眼如丝道:“骏郎就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孙骏莫名有些心虚,但并未表露于外,而是佯装不解道:“我有何事瞒着姝儿?”

  袁姝似笑非笑:“骏郎不说也罢,但请以后莫要再上姝儿的床了!”

  孙骏一脸无辜:“姝儿,我真的不知你在说何事啊?”

  “哼,那我便说了!昨夜那郑妙微在台上之时,我见某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还将她比作牡丹,莫非这么快便全不记得了吗?”

  孙骏忽然笑了:“姝儿真是冤枉到我了!我承认我昨夜确实被郑妙微给惊艳到,但我对她绝无更多想法!”

  袁姝微笑道:“殿下的风流性格姝儿亦不是体会一回两回了。”

  “可我哪一次不是悬崖勒马?一想到有姝儿在,我即使对其他女子起了一丁点心思,也立刻烟消云散了!再说了,那郑妙微已然名花有主,堂堂状元公亲自为她作词作曲,让她一举夺得花魁,这便是明证!我孙骏再风流成性,亦不会去做那棒打鸳鸯之举!”

  见袁姝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真实,孙骏心中一喜,更进一步道:“我对郑妙微真的无半点心思,姝儿若再不信,我可以对天发——”

  话未说完,袁姝便一把掩住了他的嘴,动情地道:“我信,骏郎莫要胡乱发誓!”她眼中又起了一丝泪光,含情脉脉地道:“骏郎,其实姝儿也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骏郎的尊贵,故不敢奢求骏郎的一心一意,我只求骏郎无论何时都能给姝儿留一份真心!”

  孙骏听罢,心中升起一片柔情,但亦含有一丝愧疚,他直视着袁姝的眼睛道:“姝儿,我孙骏向你保证,无论将来怎样,我都会对你真心真意!”

  说罢,二人的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好一阵口舌交缠,渐渐地二人又合抱着躺下,温柔地缠绵起来。

  凝香馆中,郑妙微用手轻轻拨弄着琴弦,然而目光痴痴地看着琴外,似乎并不能专心。

  “妙微啊!”一阵笑声先至,门上紧接着响起几声敲门声,郑妙微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道:“妈妈,您进来吧!”

  杜玉娘推门而入,满面春风道:“女儿啊,你快拾罗拾罗,有贵客登门了!”

  郑妙微微微一愣:“贵客?”

  杜玉娘笑容不减:“是呀!来人是嘉兴郡王的世子和杨指挥使家的三公子,他们可是慕名而来,点名请你为他们弹唱几曲!”她口中的嘉兴郡王乃楚帝孙灵文的堂弟,而杨指挥使则是吏部尚书杨曲真的幺弟杨曲仁,身居羽林军指挥使之职。

  郑妙微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妈妈,我稍会儿便去!”

  杜玉娘也笑着点了点头,可一看郑妙微的面色,却诧异道:“怎么了,女儿,你为何看上去有些心事?”

  郑妙微露出笑容道:“没有呢。”

  杜玉娘见她笑的挺开心的样子,便打消了心中疑虑,道:“那妈妈先出去了,不过你虽然要打扮的漂亮些,但亦不能让两位贵客等候太久啊!”

  “知道了,妈妈!”郑妙微露出甜甜的微笑,等杜玉娘出去了,她的眉头却染上了一点淡淡的愁绪,闷闷地道:“我听说你是陆氏长孙,还是当今状元公,你也会来为我捧场吗?”

  乌衣巷,陆府内宅。

  陆恒远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刚刚迈出自己的房间,却听后宅中有人喊道:“恒远,你这是要出去?”

  陆恒远看见来人,微笑道:“是的!七叔找我有事?”

  陆敖摇着他那有些拉风的羽扇,一步一摇地走了过来,笑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看今日天气大好,准备邀同窗一同去栖霞山赏枫!”

  “莫不是昨日那姓萧的同窗?”

  陆恒远愣了愣,笑道:“是的,七叔何故有此一问?”

  “呵呵,你找那同窗是假,找他妹妹才是真!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陆恒远脸微微一红,却也大方承认道:“是,我是想邀他们兄妹三人一起!”

  陆敖露出会心的微笑,道:“恒远虽是少年英才,但也难过美人关呐!哎,那个萧瑞雪确实是个极品尤物,七叔自诩风流,也承认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绝色,我昨夜也差一点沉迷于她的美色。”看到陆恒远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陆敖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你且听七叔把话说完,七叔怎么着也虚长你八岁,在人情世故上你应听我一言!”

  “七叔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这萧瑞雪你碰不得!你难道昨夜就一点未发觉赵王也对她垂涎不已?”

  “怎么可能?”陆恒远表情一惊,又道:“赵王明明已经有了袁姝,怎么可能还会惦记着瑞雪?”

  陆敖微微一笑:“不得不说,恒远你果然还是个弱冠少年,想法忒幼稚啊!那赵王何许人也?从他写的一些艳词中就可以看出他跟七叔我是同道中人。”说到这里,他的眉毛还向上扬了扬,紧接着又道:“当然,他的身份和文采比我高出太多,所以也略显高雅一些,但这并不妨碍他骨子里还是个好色之徒!”

  陆恒远听到这也完全明白了,他淡淡地道:“七叔说这些话的意思要是让我莫与赵王争瑞雪吗?”

  “当然,恒远你能明白就太好不过了!其实真说起来,若是一般的皇子都还好,你身为堂堂陆氏长孙未必要虚他,但关键他是赵王,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那种宠爱我有幸目睹过,比你祖父疼我都多,我们真的惹不起他!”

  陆恒远沉默了,陆敖以为他听进去了,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嘉许。却不料陆恒远沉声道:“七叔,此事恕我不能从命!”

  “为何?”陆敖急了:“你莫要做傻事,这样不仅会害了你自己,也会连累到整个陆家!”

  陆恒远笑了笑:“七叔,你应该了解我才对!”

  “我了解你什么?”

  “你应该了解我是个凡事都想尽善尽美之人。我年纪虽不大,但这辈子亦有两个目标,一个是尽展所能,经世济用,另一个是娶自己喜爱的女子为妻,一生举案齐眉。”

  陆敖忍不住笑了:“你在说笑吧?那个萧瑞雪纵有美色,亦不过是个商贾之女,你身为我们陆家继承人,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想纳她为妾我信,想娶其为妻?你问过你父亲和祖父没有?”

  陆恒远道:“关于此事,我在杭州时便问过瑞雪,她说她不愿为妾。”

  陆敖嗤之一笑:“不愧是商人女子,不仅不知天高地厚,还痴心妄想!”

  “当时我也一度这般认为,故在杭州时便没有再找过她,但她也没有回心转意而放低姿态找过我。然而到了金陵,我与她再次接触后才发现,她对我的态度并没有因上次之事而显得矫揉造作,或低声下气,或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一种很淡然的相处,我终于理解原来瑞雪她是有傲骨的。”

  “你魔症了你!”

  “七叔,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陆恒远灿然一笑,“我也好色,我喜欢美艳女子,但我更喜欢有傲骨的女子,恰好瑞雪这两样都有,我还夫复何求呢?”

  陆敖不禁起了怒意:“我说了,你问过你父亲和祖父没有?”

  陆恒远淡淡一笑:“这件事我曾纠结很久,为此在杭州时我便特意给父亲去信透露了这些心事,父亲也给我回了信!”

  “哼,大哥他绝不可能答应,我不信他能任由你胡为!”

  “是,父亲确实没答应。他在信中说,只要我身为陆氏继承人,这件事便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你还跟我说什么?”

  “七叔,今日时候不早,暂且便说到这!不过请你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即使到万不得已,我也绝不会伤及陆氏一分一毫!”说罢,陆恒远对陆敖长身一拜,便健步走出了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