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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生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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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入住记录

  从眼前匆匆而逝的那些身影,没有一个会为筱莱停留,当她抱着自己的双膝孤独的看着眼前的那块地面时,一双熟悉的乐福鞋却如此合时宜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她缓缓的抬起了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不过她很清楚,她不能动容,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一丝心软和柔情来。

  “你怎么来了?”筱莱装出一副漠不关心且带着厌恶的状态冷冷的问道。

  一切都在凌美缇的意料之中,从决定来找筱莱开始,她就知道会出现这种场面。她坐到了筱莱的旁边,但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并不好,脸上还是带着忧伤,而且那双眼睛明显在白天哭得厉害,即使在夜里,借着霓虹灯的光也能看到她那双发肿的眼睛。

  坐下后,凌美缇才轻轻的叹了一声,她幽幽的目光看着眼前,也许是哭了一天之后内心大部分的不解和伤痛都已经被泪水洗涤,于是此刻对筱莱没有了多余的怨恨。她倒能平心静气的坐在筱莱的身边,像刚刚认识的两个人那样,彼此都在心中客气着尊重对方。

  不过筱莱现在的内心世界却和她不一样,筱莱看到凌美缇的出现只会提醒着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

  见凌美缇不说话,筱莱便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凌美缇突然开口说话了:“先别急着走吧,今天晚上,就当是我们告别前的最后一夜吧!”

  凌美缇的话语说得丝毫没有力气,听得出来,她很在乎与筱莱之间的那份友谊,这是她在被筱莱伤害过后选择自愈的状态。

  筱莱站住了,她很想和凌美缇好好的说说话,不过现在还是犹豫着自己是否该坐回到长椅上。

  凌美缇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苦笑道:“现在是夜晚,不会有人看到我们坐在一起的。”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筱莱的心,她知道凌美缇的言外之意是在提醒自己,不必担忧别人的风言风语,过了今夜,以后也不用再害怕人言的可畏了。

  凌美缇是有多绝望才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筱莱屈着双腿又坐回到了那条长椅上,她没有转头看凌美缇,但能感觉到凌美缇一直在看着自己。

  筱莱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一丝对那份友谊眷恋的神色,这让凌美缇彻底感到绝望,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对自己笑了笑之后就慢慢的回忆起了过去。

  凌美缇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一样,在筱莱面前倾诉着自己的心声和过往,她讲了很长时间,期间筱莱都默不作声。

  最后凌美缇站了起来,她面对着筱莱伸出了手,努力微笑道:“我们握个手吧,哪怕以后……是陌生人了。”

  筱莱看着眼前的那只手,只要她和凌美缇握了手,那就意味着她们之间从此绝交了。这是筱莱伤害凌美缇的目的所在,也是她一直期盼着的结果,可现在她却没有多少勇气伸出手去握那只手了。

  凌美缇没有将手收回去,诀别之前她势必要和筱莱握手。

  筱莱的心里变得五味杂陈起来,她从来没有料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样,而这一刻,她必须面对与凌美缇之间的决裂。这种感觉让她竟然有一种想哭泣的冲动,是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脆弱了,她也不知道。

  多想说:今天就算了吧,我只是和你开了一个玩笑,一切都是恶作剧,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其实还是好朋友。

  可筱莱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

  当她真的伸出手去握凌美缇的手时,凌美缇脸上仅存的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看来筱莱真的未曾在意过她们之间的那份友情,凌美缇做的最后一点努力还是白费了。她无力的笑了笑,和筱莱握着手,她看着筱莱,释然道:“我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你了,愿你越走越好。”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没有等筱莱反应便立刻转身离开了。

  筱莱看着凌美缇的背影,只觉得如在秋天,一种深深的感伤沉在心底,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多想喊一声“凌美缇你站住!”但那座搭建起她们之间情感的桥梁已经坍塌了。

  “对不起。”筱莱对着凌美缇的背影小声说道。

  眼泪噙在眼眶里,筱莱努力不让它掉下来,只是看着凌美缇离去的身影,她的鼻尖还是不停的发酸。不知道在那个身影的后面,是一张怎样的脸。凌美缇也伤心难过了吗?和自己一样觉得心痛了吗?

  筱莱只剩下猜测,连和凌美缇之间可能修复情感的最后一丝希望都断了,没想到凌美缇比她想象中的要坚决,若不是她主动向自己握手,可能这件事情不会结束得这么干脆。

  走了也罢,就让她离自己远远的,只要凌美缇能平安,筱莱也就安心了。这时候,空气中又弥漫起了一股特殊的味道,这股味道筱莱已经不陌生了,只要她对凌美缇产生怜惜之情时,这种充斥着男性味道的特殊气味就会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华家别墅里今晚也非同寻常。

  李主任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他看着桌子上的那撮狐狸毛发发呆。华蕊坐在一旁,脸上看起来有些忧虑,她的双手相互握在一起,身板直直的挺着,目光一直看着李主任。等待了片刻之后,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赶紧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主任的眉头紧蹙,过了一会儿他才挺直了身子,看着华蕊说道:“这……”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抿了抿嘴唇后才又把自己的思绪捋了一遍,这才顺利的说道:“检验的结果是,它们是狐狸毛。”

  “是不是绝世七狐的毛发?”华蕊紧接着问道,她看起来有些紧张,不过李主任倒没有像华蕊那样有着心急的表现,在他看来,这是不是绝世七狐的毛发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他回想起了白天去找医生帮忙检验此毛发时的情形。

  当时替他检验毛发的是医院里的一位老专家,老专家的话让李主任字字都记在心里:这不是普通的狐狸毛发,很奇特,有着狐狸的基因,却又还有一些特别的东西,那些东西甚至连与狐狸相关的记载上都不曾出现过。老专家自己也不能确定那多余的成分是何东西,当时老专家想问清楚毛发的来源,不过李主任随口找了理由便搪塞过去了。

  李主任在华蕊面前摇了摇头道:“不确定,但很有可能会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绝世七狐’的毛发。”

  “太好了,我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华蕊像是一直在等待着这个结果,如今听到李主任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觉得已经可以一锤定音了。检验后的结果更能让华蕊相信,绝世七狐确实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且,它就在后山。

  华蕊拍着手站了起来,她开始在客厅里行走,一副勾勒着自己日渐好转身体画面的兴奋模样。她是如此期盼着能找到绝世七狐,此刻连眼睛里都散发出了不一样的光芒。

  可是李主任却面露难色,他总觉得这种事情过于诡异,已经完全不是常人所能承受,但他没有更好的理由去说服华蕊,更不可能阻止华蕊想寻找绝世七狐的决心。

  “一定要找到它不可吗?”李主任心有不安的问道。

  华蕊肯定的点了点头,“必须的呀,要不然我何必强撑到现在。就我这样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说着她脸上就变得不再轻松了,她看了看自己那干瘪的身材和肚皮,忧虑顿时爬到了脸上。

  只要一谈到孩子,李主任便没有理由再去干涉华蕊的任何行为或意见了,他选择了沉默。

  客厅里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低,李主任起身到了壁炉边,他开始给壁炉里加着木炭,而华蕊又开始乐不可支的徜徉在自己的美好世界里,她仿佛看到了身体恢复正常后的自己,也仿佛看到了一家子其乐融融的画面。

  “有孩子的笑声那才叫家。”她望着门外幽幽的说道。

  李主任别过头看了看她,他知道她非常希望自己能怀孕,能生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可是这场爱情到现在都没有结果,他们之间的爱情转变成婚姻之后华蕊就把一切生活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生孩子一事上。对于这样一个有着执着念头的妻子来说,作为丈夫的李主任根本不能言语一二,反倒是他,很多时候没有起到一个作为丈夫的作用,就更别谈履行丈夫的职责和义务了,哪怕他到现在心里都没有真正爱上过眼前的这个可怜的女人。

  想到这里,李主任的内心竟然也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他第一次感到了内疚,是对华蕊的内疚,这种感觉让他现在愿意主动接近华蕊。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之后就走到了华蕊的身边,默默的伸出双手把华蕊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华蕊有些吃惊的动了动身体,不过很快那种排斥或者说是反抗的心理就消失了。她静静的感受着李主任怀里的温度,这是她结婚以来多久没有体会过的温暖了?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孩子会有的。”李主任的手抱在华蕊的肩上,悠悠的说道。他的声音很轻柔,轻柔到就像会化了华蕊的心。

  华蕊的眼睛已经湿润,她紧紧的缩在李主任的怀里,抽泣道:“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抱过我了。”

  李主任没有说话,而是用了用力,把华蕊抱得更紧了。虽然他的心里不曾装过怀里的这个女人,可因为华蕊才让他有了今天。他开始良心发现,对于华蕊这样的恩人,他不能做得如此决绝。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他松开了抱着华蕊的手,然后看着华蕊的眼睛,为她擦去了眼泪之后华蕊就笑了,如果不是因为背后利益的纠葛,其实华蕊也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李主任这样想着,然后就将华蕊送进了卧室。

  这种感觉来得那么虚幻,躺在床上的华蕊一直不敢相信,今晚是怎么了?李主任为什么又回到了他们刚结婚时候的样子,对她呵护有加心生爱意?难道是他对自己的那份微薄的爱又重现了吗?华蕊想不明白,她侧身躺着,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她看不清楚他了。

  李主任睡得很踏实,只是躺在一边的华蕊一直没有睡意。李主任可以理所当然的过好每一天,他不是女人,更不是华蕊,华蕊心中的所思所想李主任从来没有真正上心过,除了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时不得不运用讨好华蕊的手段外,其它时候他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前途上。很多时候,他甚至连华蕊的喜好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可今天晚上,他却做了连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举动,这是所谓的日久生情吗?

  这份情,一定不是爱情,更多的是恩情。

  夜已经深了,筱莱不得不回去了,她一个人行走在回T公寓的路上,春天的夜晚空气变得不再那么干燥,偶尔路边停靠的出租车司机在向她招手,不过她完全没有心思理会。身边经过的一辆又一辆出租车其中并不存在全有素质的司机,有些司机见筱莱对他们的招呼丝毫不理睬而从嘴里蹦里了几句脏话。

  回T公寓的这条路并不算远,她却走了很长时间,就像是走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一般。

  当走到了南国旅馆外面的那条路上时,筱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她站在路灯下,望着南国旅馆的大门,在那里,一切又都恢复如常了,进进出出的旅客似乎并没有因为来路不明的狐狸被屠宰一事而受到影响,或许在他们当中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并不知道血腥狐狸一事。

  此刻,南国旅馆像是有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吸引着筱莱,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调转了方向,由原来向着T公寓的方向转到了南国旅馆大门口的方向。她的目光也变得锐利,和几秒钟之前的目光涣散完全不同,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条荒野里觅食的狼,饥肠辘辘,正朝着可能藏有猎物的地方探去。

  她踏出的每一步都坚实有力,全身的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俨然一副应战的状态。

  刚进门,门口迎宾的小姐就彬彬有礼的向她低头问好,接着便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她的身边。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问道:“请问……您几位?”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来子他是因为自己判断不出眼前的这位客人到底是男还是女而感到懊恼。

  筱莱的眼睛看着前台,接待筱莱的这位男人便马上脸露微笑道:“如果您要住夜,今天晚上刚好还有空房间,请问您……”他还没有说完,筱莱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这里能查到记录的吧?”

  “啊?”男人因为筱莱漠视他的态度而变得不冷不热起来,他瞬间就降低了自己的服务热情,挂在他脸上的工作式笑容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转而便是意外的表情。

  筱莱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想查查客人的入住记录。”

  男人对筱莱投以蔑视的眼光,他刚刚还哈着的腰这时候已经挺直了,站在筱莱面前,他那一米七八的个子足以对筱莱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男人看起来三十五有余,估计是自以为阅人无数,看着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他知道筱莱并不是来住旅馆的,于是对筱莱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过再怎么看筱莱的模样也不像是暗访的警察,所以他才敢双手抱于胸前,一副高高在上的状态对筱莱说道:“你恐怕没有这个权力。”

  “我的同事几天前出现在你们的旅馆里,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在这里入住过。”筱莱把语气变得柔软,只为了能看一眼旅馆里的入住记录。

  不过男人压根就没打算给筱莱行任何的方便,他揶揄道:“我看你的年纪也不算大,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吃药了啊?”说着他就嗤嗤地讪笑起来。

  筱莱的脸上刹那间变得严肃,她也不再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保持该有的礼貌了,而是在男人面前来回走了一遍,看着男人那副长得不错的皮囊,幽幽道:“你的妻子出差了还没有回来吧?昨天晚上你接了一位妖娆妩媚的女人回家……”

  筱莱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男人火急火燎地拉到了大厅的一角,避开了其他人的目光后他才一本正经的质问着筱莱:“你再胡说,小心我把你的嘴巴撕烂!”他的手粗鲁地抓在筱莱的领子上,咬牙切齿的警告着筱莱。

  镇定自若的筱莱拍了拍男人的手背,示意他松开自己的手,男人见筱莱面不改色的模样,自己却怯了几分,想来也是因为偷腥而心虚的缘故。

  “还请你行个方便,让我看一看旅馆的入住记录。”筱莱胸有成竹的说道。

  男人对筱莱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带着她到了前台,他对着礼数周到的前台人员说道:“把入住登记表打开,给这位小姐看一下。”说着他就把眼睛的余光瞥到了旁边站着的筱莱的身上。前台人员看了筱莱一眼,对男人点了点头道:“好的。”

  很快,筱莱就走到了前台人员操作的电脑面前,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电脑屏幕,里面密密麻麻的登记着客人的入住信息,她赶紧用查找功能输入了“黎黏黏”三个字,接着按下了搜索键。

  在等待着搜索结果出来的那一刻,筱莱的心跳也在莫名其妙的加快,就像是在等待着一个即将打开一扇门的钥匙出现那样,心里多少有些激动和着急。

  但结果令人失望,电脑上显示着并未搜索到此人的相关信息。

  难道黎黏黏并没有来这里入住过?筱莱的心里一阵失落。

  “入住人员必须用本人的身份证登记是不是?”筱莱问着旁边的前台人员。

  前台人员点了点头道:“是的。”

  这时筱莱变得更加失望起来,本以为能查到黎黏黏的入住记录,可是一无所获。

  站在一旁的前台人员虽然不知道筱莱到底是干什么的,但觉得她不像是图谋不轨之人。刚才前台人员只是瞟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出现的那个名字就觉得眼熟,接着她偏头思考了一会儿就自言自语道:“黎黏黏,不就是几天前来这里闹事的那个女人么?”

  就在筱莱垂头丧气的准备离开时,她却听到了前台人员的这句小声说出来的话。“你记得!”筱莱变得异常激动起来,她的手抓在了前台人员的胳膊上。

  前台人员被筱莱的这一反应吓了一跳,她怔怔的看着筱莱,呢喃道:“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记……记得。”

  “快说,她在这里干什么?”筱莱的语气像是在审问犯人。

  前台人员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了,她瞪着眼睛看着筱莱,微微颤抖着声音道:“能不能请你先放开你的手啊?”

  这时筱莱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过激行为,于是马上松开了自己的手,又对前台人员催促道:“快说说!那个叫黎黏黏的女人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前台人员找到自己的椅子坐了下去,缓了口气后这才娓娓道来。

  “那天是我值班,当时她进来的时候就递给我一张身份证,说是要开房,于是我开始登记信息,可是她的身份证怎么刷都没有反应,我只能让她去找朋友的身份证来替她开一间房,但是她当时就莫名其妙的对我发火了,还说了一些根本让人听不懂的话,总之……看起来她这儿好像有点问题。”说着她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就这些?”筱莱追问道。

  前台人员想了想,又道:“她当时好像中邪了一样,嘴巴里念念有词的,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行为怪异得完全不受控制,整个人都怪里怪气的,看着吓人。后来我正想叫保安把她赶出去呢,她却自己走出去了。”

  筱莱若有所思着,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前台,她离开大厅时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并没有将刚才那位接待她的男人放在眼里,而是自顾自的离开了南国旅馆。

  踏出了南国旅馆的大门之后,那位男人就半眯着眼睛望着筱莱的背影,心里一直在想着:她怎么会知道我背着老婆带女人回家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