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还债

　　安然隐约听见老太太的话，心中纳闷：“她的举动像和我有深仇大恨似的，莫非是树妖附体了？”。秦茵听老太太怪话不断，走过去轻轻搂住了她，老太太一哆嗦，惊恐的张大眼睛，嘴里不服软：“欠债不还么？”。秦茵脸上泛着笑意：“还，必须还，只不过他真死了该怎么还呢”。老太太一呆，默默不语。安然将白骨全部挖了出来，骨头不是很多，从挖出的头骨看应该是条狗，便从身上拿出准备好的袋子，将所有骨头装了进去。再看看挖的坑，枯树的根茎深深的扎在土里，五米深处仍然没见尽头，暗想：“武薇说的一样没差，竟然真在五米的地方挖到了东西，阴阳之事，还真说不好了”，心中乱想，也不愿多呆，沿着之前挖的斜坡爬上了地面，把袋子往下一放：“这么一堆骨头，也真是怪了”。老太太颤颤巍巍伸出手，抖着将袋子打开，把骨头一块块的拿出来，最后抱着头骨，泪水不自禁的流了出来。安然心想：“这狗脑袋可比你孙女强太多了。能把自己孙女推到大坑里，却对一块死狗的头骨悲悲切切”。老太太哭了一会，慢慢抬起头盯着安然：“等了二十七年，二十七年啊。你来了。”

　　正说着话，听见大坑内断断续续传来女人的呼救声：“有人么，有人么”。安然走过去，见坑内的女人身子抽动，两手强撑着地，慢慢坐了起来，低着头，似乎受了伤。大声问：“怎么样，受伤了没有”。女子听到有人答话，抬起头，满脸的灰土，额头一块血痕，眼里闪着求生的泪光：“没有大事，能下来救救我么”。安然拿出绳子，一端绑在枯树上，另一端系个安全扣缠到自己身上，抓着绳索慢慢下到坑内。女子身子虚弱，眼神惊慌不定，看安然到了坑底，死命抓住再也不放手了。安然连说带劝，好不容易将她和自己系到一起，合身抱住，慢慢拽着绳索爬了上去。女子死里得生，浑身抖个不停，看见老太太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大哭出来。好一会，才停下来说：“你终于来了”。

　　安然仔细看看女子，并不认识，奇怪的问：“在和我说话？”。女子点点头讲了起来：“我叫李玉秀，二十八岁，六年前嫁给了同村的张帅，婚后第二年生了个大胖小子，起名张佑生，图个‘天佑平安，幸福一生’的彩头。自从有了佑生，我们一家人都很开心，直到两年前，突然出了事情。这事还得从城里人爬山说起。我们这地方风景很美，山又很高，不知什么时候起，好多人开始来登山。两年前，有人爬山遇了难，尸体就是在这大坑里被发现的。村长组织人来把坑填平，那天好多人都来了，张帅和老公公来干活，我就带着佑生凑热闹。哪想到，一不留神，佑生掉进了坑里，到医院抢救好几天才醒过来。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姐姐别走，姐姐别走’。当时奶奶和我爸都在医院，顿时大惊失色，两个人同时说：‘她回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再三追问，爸爸才说。大约二十七年前，我出生一年多，奶奶和爸爸到山里采蘑菇，来到这棵大树下。当时不像现在已经枯掉不长叶子，那时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奶奶在大树下发现躺着一条奄奄一息的野狗。张着嘴，头部汩汩流着血，眼看进气少出气多，就要不行了。大树根部一根树杈向上支着，上面都是血。奶奶最是心软，看到野狗将死未死挺受罪，心中怜悯，过去用手摸着狗的头，轻轻安抚。这狗不知道得了什么毛病，突然蹿了起来，把奶奶扑倒，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血不停的流到奶奶的脸上。奶奶吓了一跳，一把将狗甩到树底下，爸爸见状走过去，拿起大石头砸到狗的身上。那狗惨叫两声却不断气，瞪着大眼睛痛苦的望着奶奶，身子在大树上不停磨蹭，狗皮磨得稀烂。爸爸还要拿石头砸，奶奶给制止住。上前手扶着大树挨着野狗慢慢坐下来。野狗低声哀嚎，一遍又一遍，双眼通红，嘴巴上流了许多口液，奶奶也不嫌脏，用手绢给擦干。正在这时，听见有个女孩的声音喊：‘快出来吧，不要你抓了，你俩哪去了’，声音由远到近，一名十分漂亮的年轻女孩从山上跑了过来，看到奶奶身边的狗惊讶的问：‘它怎么这个样子了？’。奶奶想：‘原来不是野狗，是有人养的，这就好办了’。站起身说：‘姑娘，你家的狗不知怎么撞到树上的枝杈，伤的不轻，恐怕要不行了’。女孩摇摇头：‘这狗不是我家的，是捡回来的。阿姨，只看见狗没看见别人吗？’。奶奶和爸爸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只好说：‘到这里的时候，只有这条狗，没有人在’。女孩一听着了急，哭着腔嚷求：‘我和男朋友还有弟弟出来玩，他们两个在前面抓这条狗，我没跟上，求求你们，帮我找找，要不然该回不去家了’。奶奶和爸爸一听人走丢了，那可不是小事，急忙带着女孩去找，狗的事放到了一边。哪想到了村子才知道，不多久之前，一个小伙子骑个自行车，找书苑 www.zhaoshｕyｕan.com车前靠着个人从山里骑了出来，到了路边把前面靠着的人往地上一放，拼命的拦车，说出人命了。地上的人受了伤，动弹不得，听拦车的小伙子讲是被树枝扎的，贯穿了胸部。后来经过一辆车，把两人送到县城的医院。女孩得知，吓的脸色惨白，疯也似的求爸爸带她去县医院。等她到的时候，伤者已经咽了气，正是她的男朋友，拦车的小伙子就是她弟弟。我奶奶让爸爸把女孩送去医院，自己回到大树下，发现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树干和地上留下些狗毛和几处血迹。奶奶悲怜狗的境遇，将它埋在树下，回家在一块大白布条上秀了朵白边红花，七天之后来到大树下，让爸爸帮忙将白布条挂在树上，以此安抚那条狗的灵魂，让它安息。哪想就在把布条挂上树的瞬间，突然风沙满天，树枝摇晃，整条山路像被沙土埋葬了一般。大风过后，爸爸发现奶奶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就在这时，那天的女孩突然出现，一身素衣，来到树下，放声大哭。女孩哭了半天，忽然奶奶睁开眼睛大声说：‘欠了债，追到天边也要还’。女孩听了发疯似得扑到奶奶身前，不停的摇晃着问：‘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霎时间，风沙再起，铺天盖地，爸爸睁不开眼睛，等到风沙停的时候，女孩已经走了，奶奶倒在地上喃喃的说：‘等你回来，等你回来’。说来也怪，挂了白布条的大树，不久开始落叶，从此再没发出新芽，树干却不腐烂，这样一直过了二十几年”。

　　安然心想：“这块白布条是这么挂上去的，竟然有二十七年，居然一点没破损”。